自打和虞聯起了隔閡，夏青讀就把怨念用在了死磕李善均上，各種值班各種觀察各種分析，誓把李善均看透看穿。
    盯著一個人不放的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越看越不順眼，就像看一個原本很熟悉的漢字，隻要盯住一分鍾以上，便會覺得特別扭，疑惑是否寫錯了。現在夏青讀看李善均就是這種效果，怎麼瞅怎麼覺得李是那個內鬼。
    李善均值夜班夏青讀就找借口留在單位，李善均白天進行精神疏導夏青讀便主動湊上前看數據，弄得李善均突然覺得自己在項目組裏特重要，拜一般人類都會有的想要在領導麵前表現的心情作祟，他生怕自己哪個地方出了差錯，絲毫不敢分心，工作竟然也變得積極主動起來。
    看來看去又過了兩個星期，一切照舊，李善均的用心依然沒有提高自己的實驗效率，但從整體實驗數據上看到也在正常範疇之內，弄得夏青讀一陣陣發愣。難道真的是巧合麼？
    虞聯對夏青讀態度自從那次不歡而散的談話後急轉直下，仿佛陷入了一種循環往複的怪圈，好的時候關懷備至，壞的時候雖然不至於惡語相加，但那種冷漠而疏離的表麵尊敬更加讓人忍受不了。
    我這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像小孩似的說變就變？夏青讀自怨自艾，想起前些日子曾經取笑過的李帥和劉沛，突然間靈光乍現明白了一個千古恒定不爭的事實——誰先愛上誰就輸。
    這天下午需要進行一次人與精神體的直接溝通，上一次是夏青讀為了解決問題被迫和H交談，而這一次是由大領導孫耀山坐鎮所有實驗人員到場，並有相關領導以及軍方高級官員外圍參觀的一次類似於彙報成果的作秀形式。
    意義重大啊，不敢怠慢啊，所有實驗人員都嚴陣以待，畢竟這可是關係著升職、獎金、度假等等的人生大事，怠慢不得。
    生怕出一點差錯，夏青讀中午飯就在實驗室邊上的休息區解決，李善均這幾天覺得主任對自己器重有加便不知好歹的在眼前一頓亂晃，這反而讓夏青讀鬆了一口氣，眼前花也好過背後捅一刀不是，既然你屢次在我眼皮底下出事就不要怪我盯得緊，甭管你是不是內鬼是不是有問題，隻要這個項目一結束，立馬給你踢出去……
    暗自下定決心，夏青讀分配李善均和虞聯一組，在下午領導們來視察的時候虞聯負責和精神體進行對話溝通，李善均在旁邊繼續做他擅長的疏導工作。其實現在這個精神疏導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輔助，幸虧有師兄在前麵盯著，不怕李善均做手腳，要不還真不敢放此人單獨行動，萬一他一時頭腦發熱在領導們麵前捅出簍子來可就麻煩了。
    無論虞聯是否在和夏青讀冷戰，但至少在工作上麵能夠做盡善盡美滴水不漏，何況最先提出盯緊李善均的正是虞聯，精神疏導雖然不是他的專業，但任何工作到了這個十項全能手裏也都變成了特長。
    夏青讀又檢查了一遍大機器的運轉情況，溫度壓力通風等項均沒問題，數據漂亮進展順利，現在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領導們的視察大風估摸著在下午兩點鍾刮起。
    “師……虞聯”夏青讀瞧見虞聯衝他走過來就想叫師兄，突然想起上周三自己叫師兄的時候虞聯眼中明顯的不快，叫了十多年的稱呼就這樣改口。
    虞聯似乎心情不錯，沒有計較稱呼上的變化，隻說了幾句下午的注意事項以及如何應對上級領導等等。畢竟夏青讀作為四研組年輕有為的帶頭人加副主任，是要在十三層陪著諸位領導觀摩的。
    領導們也許會提出一些千奇百怪的非專業問題，夏青讀要一一解答通俗易懂；領導想要看到好的研究成果，夏青讀需笑臉相迎真誠奉獻；同時他還要掌握好一個合適的深度，既不能不和領導彙報，又不能什麼都說，有的沒的真的假的這是一個保密項目啊，從頭到尾隻有全程參與的若幹人才能把其中奧妙全部掌握。
    “下午別緊張也別太鬆散，隻要你心裏有根弦兒就行，專業問題不用回答太深，一是深了他們不懂，二是咱們這是保密項目說深了不合適。孫頭也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就推到他那裏去，要是真有點什麼事也別光自己攬著，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呢……懂麼。”輕輕的話語從虞聯口中說出，輕輕地安撫著夏青讀的一顆老心。
    他還是關心我的！他還是顧及我的！他還是我最喜歡的人！夏青讀心中怒吼。
    腦子有點發燙，兩周來第一次感到內心的歡呼雀躍，仿佛幹涸了一個旱季的大草原此刻正拚命吸收著一場突如其來的甘霖，不管這是否意味著雨季的來臨，抑或隻是一次不經意的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