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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很熱鬧,拚酒很熱烈,萃華樓名字雖土氣檔次可不低,金碧輝煌的包間燈火通明,照得夏青讀一行十二人連影子都看不見,吃吃喝喝自古以來就是中華文化的一項專利,民以食為天嘛,都當上領導了,工資肯定漲了不少,哪有不狠宰一頓的道理?
四研組的群眾們抱著不拚他個血本無歸就是愧對良心的原則點菜點酒點服務,當然,血本無歸的是新上任的夏主任,今天晚上花他的銀子就是一種責任,有啥可遮著掩著的,以後想要再讓他請客估計也就是一碗蘭州拉麵了。
一幫人從五六點鬧到了十點半,第二天還要上班呢,於是都嚷嚷著散了,仨一群倆一夥地拚車叫代駕,這年頭隻要是正兒八經的鐵飯碗沒人敢砸了,酒後駕車?算了吧,抓住了不值,太丟人。
坐在單獨一輛出租車上,夏青讀暈暈乎乎的總覺遺漏了些東西,兩隻手來回摸摸“錢包手機鑰匙一個都不缺呀……”。快要到達朝陽門附近的時候一拍腦門“哎呦師傅,您調頭,咱去五棵鬆”
壞了壞了果真是忘了很重要的事,虞聯約自己晚上到頂樓有事呢,夏青讀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現在是十一點二十,還好晚上不堵車,頂多半個小時肯定能趕回去了,隻是二生所院子較大,外單位車輛禁止入內,從坐北朝南開的大門跑進去到東北角的A棟再上到13層估計怎麼也要十分鍾,應該能趕得及。
夏青讀反複琢磨著虞聯在他耳邊的這句話,難不成我的心思已經被他發現?不會不會,這麼多年都順利過來了,不會因為一次的酒後失言而失控。不對呀,今天晚上虞聯來得本身就晚,熱熱鬧鬧的敬酒大賽已然上演,師兄統共就沒和我說上幾句話,隻是隨大流敬酒的時候恭維了幾句,之後就是一幫人拚酒了。
喝酒誤事真乃世間箴言古今中外亦如此,夏青讀揉著眉心拚命回憶不久之前的飯局,發現自己喝了大約一斤白酒之外,還喝了摻著不知道是醋是芥末是辣椒油的啤酒紅酒若幹杯,現在真個人都是暈暈乎乎的,至於剛才怎麼上的出租車,為啥一睜眼都快到位於朝陽門的家了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司機同誌覺得今兒晚上真倒黴碰到個醉鬼,除了趕緊讓他掏錢下車滾蛋外別無他想,無奈之下夏青讀付費下了出租車,頂著不算寒冷的四月春風在二環輔路上凍得直吸溜鼻涕。好不容易又攔到一輛出租車,人家一聽眼前冒著酒氣的男青年要去五棵鬆就直搖頭,連著三輛都如此,夏青讀學乖了,又攔下一輛出租車,直接打開後門坐上去,強壓下醉意,用和平時無異的嗓音說:“五棵鬆西路29號院。”這回司機一踩油門往西紮了下去。
待夏青讀指揮出租司機停到單位門口,付款下車掏工作證刷門禁,傳達室燈光昏暗不見有人,一路連跑帶顛打著酒嗝奔到A棟門口,指紋檢測無誤進到樓裏,一看手機已經十二點過十五分。
小跑加上吹風使夏青讀酒醒了不少,讓自己漿糊似的腦袋盡量恢複理智,左手按著砰通砰通的心髒,右手停留在電梯按鈕前。這部電梯隻到11層,因為最上麵三層都屬於第四研究組,12、13兩層隻有樓梯,如果超過一刻鍾沒人使用就會自動到達6層。看到電梯的樓層顯示停靠在6層,這說明啥?說明自己遲到師兄早就來了呀。
夏青讀心中念著莫慌莫慌,既然已經晚了就索性晚了吧,反正師兄性格溫和一直以來對自己不錯,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而責怪,升職了嘛,喝酒了嘛,司機拒載了嘛,這些師兄一定會體諒的。
梳理著略微矯情的心情,夏青讀忐忑地走在A棟樓梯上,不可否認心裏除了不安之外確實存在著一點點喜悅,仿佛多年的願望就要實現,虞聯雖然沒有說明約自己出來的原因,但眉宇間不經意流露出的神態還是隱隱透著情緒的湧動。
不想惹人耳目,沒有乘坐電梯,轉折的樓梯間燈光昏暗。這是個漫長的過程,心髒不受控製地越跳越快,踏上13層的那一刹那,夏青讀甚至萌生了轉身跑下樓的衝動。
1310室是個狹長的貴賓廳,專門接待領導之用,進去後有精美的地毯和高檔休息區,六組真皮沙發排在一大麵通體防彈玻璃牆壁前,正可以看到下麵的實驗中心區,領導來視察總不能讓人家一頓刷洗換衣服吧,又不能將有害細菌帶入,於是二生所現任大當家的孫耀山靈機一動,像劇院包廂似的東西就這麼出來了,並且備受好評,春節五一十一前後經常引來看客群群,弄得四研組的人都覺得自己像是馬戲團耍猴的,或者自己就是奇珍異獸供人賞玩呢吧。
“來了啊”
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傳入耳中,像一道屢試不爽的符咒瞬間虜獲了夏青讀的心。
“啊,師兄”
“這兩天的數據有點高,我剛才把溫度調低了0。5,通風加2,濕度55,我看你下午調了一次,8小時對比負1,所以我又微調了一下……嗯……明天早上7點再看看,頂多再調一次,如果沒事就讓機器自己轉兩天看看你說成吧?”
虞聯邊說邊走過來,拿著簽字筆的右手背試了一下夏青讀的額頭,“不燒吧喝了那麼多酒,攔都攔不住。”
夏青讀這才明白虞聯約他來是為了談工作,也對,自己是下午調的機器,按理說就是應該8小時之後再微調一次,不過夏青讀懶得大晚上還跑來看,一般都是第二天一早直接讀數據進行調整,12小時比對也是可以的嘛。
“這回你也是副主任了,別總是跟丟了魂似的,幹起活兒來發傻,喝起酒來就更傻,剛才都灌你酒,我給你使眼色也看不見,勸你也勸不住,出門坐上車就跑了,我還想跟你說一聲不用過來了呢……我這都要走了你倒是來了,行了,數據我對比了,機器也調了,明天早上估計你也早到不了,幹脆就下午來吧,我今晚不回去,一早兒好看數據。”
虞聯一邊碎碎念一邊把夏青讀拉到休息區的盥洗室裏洗臉,又倒了杯溫水遞過去,夏青讀徹底喪失了語言能力,癱坐在休息椅上隨著師兄的一舉一動心也一沉一浮。
“怎麼又發傻呀?”虞聯輕拍夏青讀臉“嘿……醒醒了,回家睡覺去吧。”
“師兄……”夏青讀借著酒勁一把抱住虞聯的腰“我也不走。”
“水水,別灑我一身水。”虞聯奪過水杯放在茶幾上,一手插在醉鬼的腋下,另一隻手去扥纏在腰上的胳膊。
醉了醉了反正我醉了,就讓我任性一回吧,夏青讀心裏明鏡似的行動上依然黏黏糊糊磕磕絆絆,虞聯好不容易把他拖到了休息室的床上,“算了不回家就不回家吧,看你這樣也回不去,明天看我一早把你吼起來抄數據去。”
虞聯幫夏青讀脫了外衣擦臉擦手又蓋好了被子,其間醉鬼一不配合二不協作,充分發揮揩油功能吃裏扒外,弄得虞聯沒轍沒轍的,好不容易忙活完夏青讀又要水喝,喝了水重新被揩油一番按回被子裏蓋好。春天剛停了暖氣,北京的室內溫度恨不能比外麵還低,還好實驗室有錢有電,空調油汀隨便開,否則這麼一折騰非把醉酒的人凍病不可。
黑暗中夏青讀翻身坐起,回想剛剛虞聯對自己的百般照料以及耳畔那句“有事叫一聲,我就在你隔壁”,心中頓時升起一隊長著翅膀的小胖孩兒,此時正繞著自己轉圈還不時地吹兩下號角扔幾根小箭頭兒,噼噼啪啪地冒火花。
“嗯……”夏青讀卷著被子一頭斜在床上,心中甜得直發疼,臉上保持著猥瑣的笑容徹底睡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