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朵·燕來
    “正如一顆種子會從發芽到冒葉到開花再到結果一樣，生活也是不斷變化著的。即使是細水流長也經曆過波光下參差的河床，所以——”
    所以自己與花郎的相處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對嗎？羅揚寫下開頭那段話，企圖用文藝的說法來解釋昨晚花郎的失約。
    是的。昨晚他等他等到深夜實在堅持不住了才睡去，那人仍沒有來到他的窗前。
    而更令他在意的是，在他最後一次向下望的時候，在某個花團錦簇的角落裏，隱約看到花郎在同一個男孩相處。
    他是有了新的朋友了。這是好事。羅揚想，這是好事啊，花郎那麼孤單，每次醒來隻能旁觀這個世界，就算與曾經那些名人雅士們接觸過，比如派一朵桃花坐在那些人肩膀上或是衣服上想要打招呼，卻總是被不懂他的人們隨手撫落。
    這次和自己做朋友，花郎也是付出了很大的勇氣的。那麼，是從自己這裏獲得了可以和人類做朋友勇氣然後又去交新朋友了嗎？可那也是好事呀，為什麼心裏有種酸澀的感覺呢？
    就像明明是自己兜裏的糖，一下子跑到了別人的手裏。為什麼會這麼在意他呢？
    這種別扭的心情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夜裏。
    如果說上次知道了花郎飛行靠的不是翅膀而是風力讓羅揚感到有些失望的話（他一直想親眼見識下天使的），那麼今晚他終於如願以償了。
    此刻的羅揚呆愣著看著花郎為他介紹麵前這位背後擁有兩隻黑色翅膀的男孩：“小揚，這是燕，我的朋友。”說完又向燕道：“燕，這就是我和你說的小揚。”
    羅揚一時半會兒沒能說話，還是燕先開口說：“你好。”
    “呃，呃。”羅揚現在隻會發單音節了。他看著眼前擁有翅膀的眉目清秀的少年，好長一段時間才回道：“啊，我，我叫羅揚…你好…”你好美啊。羅揚覺得，黑色的羽毛真漂亮。
    見羅揚一直盯著自己的翅膀看，燕索性把翅膀合到胸前，示意羅揚可以摸一下。
    “啊？真的嗎？我，我可以摸摸哦？”羅揚上前顫著手去摸，羽毛柔軟的觸感令他有愛不釋手的衝動，但是還是隻摸了幾下就縮回手，畢竟那是不禮貌的嘛。
    燕很內向，大多數時間都是沉默著，臉色很白，看起來很疲憊。
    於是花郎就負責起解說的任務來：“小揚，按照你的理解的話，燕和我一樣，都屬於妖怪一類。他的本體是燕子。他剛從南方飛回來，所以很累了。”說完又想起昨晚的事，補充道：“他昨天到的這裏，來找我，所以我沒能和你聊天。對不起啊，小揚。你是不是生氣了？”
    羅揚聽完了就有些釋然，兜裏的糖還好好的躺著，沒被別人拿走啊。於是他連忙說沒事沒事，又想到剛才聽到的“南方”那個字眼，激動地問燕：“燕，你去南方有沒有到過上海呢？”
    燕不說話，隻看著他緩緩點了下頭。他和花郎有處不一樣的地方是他一直清醒著，隻是每次隻有花郎醒來時他才可以化成人形。千年甚至萬年以前他們就是朋友了，那時彼此都還小，他總喜歡站在花郎的枝頭唱歌。
    “上海！我一直想去那裏的！”羅揚的話打斷了燕的回憶，他抬頭，花郎眸裏含笑地看著自己。
    燕又看看眼前正眉飛色舞地說著自己的夢想的男孩，花郎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朋友啊，於是他湊上前去，在羅揚臉頰的左右兩側各輕啄了一下。
    “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