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如故  110 血洗重華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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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澈一行人疾馳在樓蘭夜色下的街道,就在剛才大泱的軍隊攻破了樓蘭的城門,他帶著一隊精銳長驅直入。
    疾馳的黑馬與夜色融為一體,玄澈漆黑的眼底染上寒霜。馬鞭毫不惜力地抽打下去。快,再快一些,一定要趕上!
    年清揚在前麵帶路,他咬牙將馬騎得更快些,偶爾回頭看一眼,隻覺得玄澈的樣子仿佛已經有些微微失控,他知道玄澈是害怕幼藍還是嫁給了蓮華。
    那日他離開後,太子宮並沒有傳出任何消息,他就知道幼藍是斷不肯逃婚的。也許一開始玄澈就是對的,能讓她回來的辦法,隻有這一個。
    “籲——”馬兒一聲尖銳的嘶鳴,年清揚陡然停下了飛馳的步伐。不遠處的景象讓他驚在原地,一雙黑瞳中映射著滔天的火光……那是重華宮的方向!
    “怎麼會這樣!”年清揚震驚地道,高大巍峨的重華宮此時被烈焰包圍,漫天的火光甚至照亮了天際。
    玄澈凝向重華宮的方向,鳳眸微眯,閃過一絲寒芒。
    須臾,他狠狠揮下馬鞭,吃痛的馬兒揚蹄飛奔,帶起一陣塵埃。這一瞬間,他終於看透了大祭司淵邪的計劃,不過是寧王的故技重施,隻不過這位大祭司做得更狠,更徹底一些!
    能夠與寧王那樣身份的人密謀的人,能夠在樓蘭王室大婚的日子一把火點燃重華宮的人,隻有重華宮之主本人!
    倒未曾料到,這承載蒼生福祉之職的大祭司這般的心狠手辣,今夜他重華宮遭屠的這筆賬定是要推倒大泱身上。玄澈不禁擔憂地想到,他早就選好了幼藍作為替罪羔羊。他必須趕在淵邪行動之前帶走她!
    年清揚看見玄澈疾馳而去,知道他心急。但是玄澈並不熟悉太子宮的路線。現在重華宮發生這樣大的事情,婚禮一定無法進行下去,蓮華身為太子,現在人一定在宮中,那麼他們就有機會救走幼藍。
    但是顯然城關那邊的戰役已經打響,整個王城已經開始戒備。玄澈他們沒有走多遠就被王城的衛兵發現了行蹤。皇宮和太子宮早已經戒備森嚴。
    重華宮的漫天大火映射著樓蘭士兵憤怒的臉龐,看來淵邪的謊言已經散播出去了。而玄澈這隊人馬的出現時機太巧,更加坐實了這個罪名。
    “大泱背信棄義,偷襲我樓蘭,屠戮我重華宮神聖之地,大家跟我上!”一名將士站在城樓上大聲呐喊,一時間群英響應,氣勢洶洶。
    隨著一聲聲“殺”的震天的呐喊聲,皇宮前箭如雨下,蓮華縱使帶著一隊精銳也寡不敵眾。很快他們被逼到了宮門下的死角,情勢危急。
    一支利劍破空而來,從年清揚的鬢邊擦過,在他的側臉上帶出一條血痕。他抽出剛倒在他麵前的一名樓蘭士兵手中的劍,猛地扔向城樓之上。隨著利刃劃破空氣的尖銳之聲,一具軀體應聲從城樓上墜下。
    玄澈挑選的精銳在周圍形成一個保護圈,仍在死守。守住宮門的士兵被玄澈和年清揚趕盡殺絕,不一會兒,高大的宮門前便多了數具屍體。最後一名活著的士兵胸前插著利劍,然而他雙眸瞪大,毫無懼色。玄澈目光冰冷嗜血,他湊近那士兵的臉,手中的劍微微用力,那士兵嘴角便湧出些鮮血。他的聲音黯啞無情:“說!泱藍公主現在在哪?”
    那侍衛猛地一笑,咳出一大口鮮血來:“那個女人果然是你們派來的細作,現在想來救人……哈哈,太晚了——”
    玄澈眸光一暗,不待他說完,已經狠狠地抽出見,利劍帶起的點點殷紅染汙了他的衣袖。
    朱紅的宮門被強勁的力道衝擊開來,年清揚輕輕拭去臉上那到傷口滲出的血水,跟上玄澈的步伐。他知道玄澈今夜已經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不然他不會哪怕知道淵邪的陰謀,仍然沒有拆穿他嫁禍大泱的謊言。
    這一夜,重華宮的火太大,從高高的台階上蜿蜒而下的血流,如同撕裂的一道巨大的傷痕,空氣被血腥味浸透。火焰卷著人心的怒怨越燒越高,燃盡天際,多年後沉重得連史冊都不堪記載。
    皇宮外的喧亂掩蓋了宮中一聲低沉的呼喚。幼藍披散著一頭青絲,鮮紅的嫁衣在她身下鋪展開來,像極了花開荼蘼。
    淚水模糊了視線,渾身的力氣隨著蓮華緩緩倒下的身軀在抽離。她看著他伸向自己的手。身體不聽使喚,她站不起來,隻能不顧一切的爬向倒在地上的蓮華,身後是淵邪猖狂肆意的笑聲。
    長長的裙擺就像地麵上的一道血痕,她終於來到了他身邊,艱難地將他抱進自己的懷裏。她渾身卻比他顫抖得更厲害,渙散的眼瞳無聲的淌著淚水,她嘴裏反複呢喃著同樣的話語:“為什麼……為什麼……”
    蓮華想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卻無力舉起手,想要安慰她一句,還未出聲,嘴中湧出一股鹹腥,溫熱的液體從嘴角溢出。
    她顫抖得更加厲害,冰涼的手指有些惶恐地撫上他的唇角,卻怎麼也止不住那不斷湧出的液體。
    “……為什麼……”
    幼藍害怕極了,直到剛剛她才知道原來跟寧王聯手的人就是重華宮的大祭司。挑起兩國間的戰爭不是淵邪的目的,他的目的更是要傾覆皇室,取而代之。
    曾經,蓮華是她心中能守住這一片繁華之地的唯一的王,可是今天為了救她,他願意舍棄江山,甚至舍棄生命,服下了淵邪早就準備好的毒藥。
    “來人,準備馬車,送太子和太子妃回去。”淵邪滿意地看著這場他籌劃了多年的大戲緩緩上演,心中的那股瘋狂隨著他額間光芒大盛的黑曜石而展現無遺。如今,昔日的太子蓮華現在隻是個將死之人,他已經無足畏懼了。而和大泱的這一仗,他已經占盡了先機,還有什麼能阻止他。
    蓮華和幼藍被送回了太子宮,淵邪早已控製了皇宮。此時的太子宮人潮散去,大紅的宮飾映著滿地的狼藉,反而顯得尤為荒涼落寞。
    宮中的人早已被遣散,這時倒清淨地隻剩下兩人。
    蓮華緩過一些勁來,讓幼藍有了他會好起來的錯覺。
    “有沒有什麼辦法,一定……有解藥的對不對?”幼藍扶著蓮華艱難地坐起來,讓他靠著自己,然而自己幾近虛脫的肩膀卻不斷的顫抖。她咬住嘴唇:“我……去求大祭司,讓他救你好不好,你等我。”
    蓮華按住她的手,笑著搖搖頭,他自幼身上就帶著重華宮中的長老賜予的靈珠手鏈,這鏈子能幫他抵擋一陣噬心的毒藥,但是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強撐著支起身子,笑著說:“傻丫頭,他既然下了毒,又怎麼會給解藥。”
    幼藍無措地望著蓮華柔和俊美如初的臉龐,這與生俱來的笑容就好像陽光一樣會永遠存在,她不敢想象,如果下一秒,他隨時可能離去。
    “為什麼……為了我……”她已然泣不成聲,她這一輩子本就欠他太多了,如今連性命也給了她。
    蓮華伸手點點她的鼻頭,遮掩眼底閃過的巨大痛楚:“淵邪一開始就想要我的命,與你無關。”
    蓮華從懷中掏出一個匣子,然而他的手已經無力將它拿起:“藍兒,打開看看。”
    幼藍忍住不去看他無力垂在自己膝上的手,接過那個木匣子,緩緩的打開。昏暗的燭火被夜風卷動,翻出匣子中細碎的紙片。
    那些已經微微泛黃,邊緣卷曲的紙片從匣子中掙脫而出,散落在兩人的周圍,紙片上歪歪扭扭的字跡依稀能辨。
    幼藍望著這散落在周圍的紙片,心像被刀子戳中一般,攪動得血肉模糊,她死死地咬住嘴唇,眼淚簌簌。
    蓮華滿眼憐惜地凝著她,卻再抬不起手為她拭淚了,真希望這是她最後一次哭。她本該如木槿花瓣笑得無憂而燦爛的。他聲音有些微哽:“別哭,藍兒進步得很快,已經寫得很好了。”
    “你……一直都留著?”她在忍不住,終於俯下身子,將頭埋進他的頸窩裏放聲哭泣。
    這些字跡歪歪扭扭的紙片是她寫的,那時候,她剛剛學會寫字,常常讓阿墨帶著將這些紙片帶給蓮華。
    這些上麵寫著隻言片語,偶爾從玄澈的書上抄來的句子的紙片,連信也算不上。即使寫得再難看,總有一個人視若珍寶,將它隨時帶在身邊。
    為什麼到這一刻幼藍才明白,也許蓮華對她的心意早在兩年前就有了,而不是因為和親後的重逢。
    氣息已經越來越微弱,他撐不了多久,但是還有好多的話想跟她說,他無力地用臉蹭蹭她的頭發,“藍兒,別哭,新娘子怎麼能哭呢。”
    幼藍抬起頭來,雙眼血紅地攥著他的手:“蓮華……你不要死,你怎麼能丟下你的妻子。”
    他半闔的眼眸猛地一顫,聽到那句“妻子”,他想他曾經的願望已經實現了,這便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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