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依舊 087 心痛失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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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蓄滿了淚水的眸子陡然的睜大,瞳孔微縮,她看著白灼辰,緩緩的伸手撫上肚子,還未待她問出口,白灼辰已經痛苦地垂下了眸,他神色中的悲痛是她從未見過的。
愣了許久,她聽見自己聲音幹澀沙啞:“孩子……”她眼眶中的淚猛地滴落,再說不出後麵的話語。
白灼辰雙手捧著她的臉,將頭低下,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淚水從他狹長的鳳眸無聲的滴落,他的聲音就像斷了的弦:“是朕的錯,朕沒有保護好……孩子和你。”
她木然的雙眸在聽到他的話的時候,顫了一下,然後再也控製不住了。她的哭聲就像是控訴一般擊打在他的心上。他斷斷續續地道:“是朕的錯……是朕的錯……”
她顫抖地吻上他,苦澀的淚水沾上了兩人的唇,不知道是她的還是他的。他猛地睜開眼睛,一瞬間離得那麼近,琅鈴仿佛能在他澄澈的瞳孔中看見自己。
“不是你的錯,是我沒用……我沒有保護好秀兒,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她的話語散落在他的唇上。
他一震,原來她知道孩子的存在。他曾經告訴過她,現在的他不想有子嗣,也不能有子嗣,他甚至給了她一碗藥。然而為了保住這個孩子,他不敢想象她一個人吃了多少苦。
他在知道她有身孕的第一反應和每個男人一樣,是喜悅的。那她呢?她應該也像每個母親一樣是開心的吧,可是她的喜悅卻無法分享,她甚至因為他的話而不敢告訴他,他對她總是太過苛刻,並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樣寵愛她。
“朕答應你,我們一定還會有孩子的。”他深深淺淺的吻著她的側臉一直蜿蜒到她的脖頸,聲音細碎,卻帶著篤定。
她埋首在他的胸前,良久,沒有說話。
現實就像這嚴寒的冬季一樣,和夢境中的繁夏截然不同。人世間正是因為有太多無法改變的過去,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遺憾。
白落英頹然地坐在城牆上,眯著眸子望著月光下的那片沙海,窮極目光,看到的仍是一片模糊與黑暗。
他苦澀一笑,將喝幹的酒壇扔下城牆,陶片碎裂的聲音被風吞噬,四周除了風聲,詭異而寂靜,天空暗沉得沒有一點星光。他伸手拿起另一壇酒。
從懷中掏出那個錦盒,細細地摩挲著上麵的花紋,就像勾勒著主人的眉眼一般。有什麼東西無聲的滴落在錦盒上,在黑夜裏劃出一道弧光。
打開盒子,一陣幽香傳來,風雪起,卷走盒子裏的幾片細碎的東西,白落英又抬眸朝虛空中看去,一向高貴不羈地他此刻眼底卻是深深的頹然和失望。望著那一片遠在沙海後的國度,她曾經笑著對他說那裏綠意盎然,一片繁華。
他怎麼會不知道,她忘了他去過她的國家啊,他們的第一次相遇便是在她的國家,那時她雙眸熠熠閃亮,言語嬌嗔間滿是倔強和嬌憨。他見過許多女子,莫說是侍女了,就算是官家小姐也難得有像她這樣真性情的,所以那時他便對她多了些注意。
也許是他的錯吧,她的心是那麼的幹淨剔透,那麼的簡單純淨。他既經知道此生無法將心給除了偌芙以外的人,他就不該總是不自覺地關注著她。
她是那樣的不善掩飾,雖然她從沒有對他說什麼,但是每次和她說話時,她臉上的紅霞那麼明顯,還有那背在身後的手,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意,然而他卻無法回應,隻能裝作不知道。
可是她從來沒有,一次也沒有,對他說過自己的心意。在她心裏也許會覺得自己是個在乎身份高低的人吧,所以她從不敢說。為什麼現在她走了,他的心裏是這麼的失落,這麼的空蕩蕩。從那個少女闖進他視野的那天起,就好像為他無奈的人生照進了光亮,現在她走了,連同也帶走了他心裏所有的陽光。
“秀兒……”一聲低低地呼喚隨風飄飛,帶著後悔和自責。第一次,在這無人的城牆上,在這雪花紛飛的黑夜裏,他放下平日的高貴,放下內心放蕩不羈的偽裝,在這黑夜裏無聲的哭泣,他欠那個少女一份真誠,欠她一份回應,他帶她回來,卻沒有保護好她!
突然他感覺到背後有隻手在輕柔地拍著他的背,他一震,“秀兒!”他驚詫地回過頭,高貴不再的臉龐上是失望和詫異。
“怎麼是你……”白落英推開來人的手,迅速收斂起自己眼神中的情緒。
“自那天看你帶那丫頭回來,我就知道你們倆……”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冷冷地打斷她,“她很單純,從來沒有奢望過什麼,甚至什麼多餘的話也沒有跟我說過……”他的聲音又陡然頹廢下來。
“我知道你難過,我隻是想陪陪你,就像那麼多個夜晚,你都陪著我一樣。”
“偌芙,你——”他回眸望著她,眼神中有絲情緒說不清。
她走過來抱著他,將他的臉圈入自己的懷裏,“不要一個人難過,我也會覺得難過的。”
他渾身一震,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將她摟緊懷裏,他在想,她的心裏是不是也有他一分,盡管他一直知道她深愛的是七哥。他們的愛是那麼深刻,他不敢取代,也無法取代。
就這一刻吧,讓他把其他的一切拋諸腦後,此刻,他隻想放肆地沉淪在她的懷抱裏,來撫平對那個少女撕心裂肺的疼和快要淹沒他的愧疚。
她沒有多餘的話語,隻是一直溫柔的抱著他,在這冰寒的夜晚給他一絲溫暖。
夜就在這樣的懷抱中一點點度過,不知過了多久,他輕輕地推開她,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披在她身上,隻是垂眸不語。
偌芙眉眼帶著淡淡地哀愁看著他,有些欲言又止。
“謝謝你,芙兒。”他聲音黯啞,又馬上改口道:“我能這麼叫你麼?”
偌芙輕輕一笑,夜色下美得令人窒息。
她見白落英一直癡癡地看著她,低下頭從袖子中掏出一樣東西遞給他。白落英伸手接了,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微微疑惑,抬手將東西放到月光下,才看清那堅硬的輪廓。
上麵的“紫寧”二字,讓他頓感呼吸艱澀。腦海裏又浮現起那個少女嬌羞的把令牌退還給他的樣子。
再看向眼前絕美的女子時,他內心突然湧起一些異樣的恐懼,“這個怎麼會在你手上?”
“那天她睡在我房裏,我從她身上拿下來的,落英,你太大意了,你的令牌怎麼能隨便給別人。”偌芙蹙著眉淡淡地凝著她。
良久不聞白落英的聲音,白落英閉著眼睛似乎在思考什麼,再次打開眸子時,已經是沉冷和疏離了:“我問你,那天我走後,你到底對秀兒做了什麼?”
偌芙看他神色的變化,身子不穩,往後退了兩步,委屈又帶著質問的目光看著他:“落英,你竟然這樣問我!你真的被那個丫頭吸引了嗎?你難道就不懷疑她回來的意圖嗎?”
白落英暗沉的雙眸已經冷若冰霜,他捏著令牌的手在顫抖,風將他鬢角的碎發揚起,帶著一絲無情和殺意。
他步步緊逼:“我是在問你,你做了什麼!”他幾乎是在低聲的咆哮。
偌芙難過的望著他,“你在質問我。”
白落英看著她泫然欲泣的眸子,有一瞬間的失神,剛才她還那樣溫柔的抱著自己,怎麼可能轉身之後,就……就去傷害另外一個女子,他不願意去相信自己的猜測,但是理智告訴他,他一定要知道真相。
他雙眸緊閉,似乎在隱忍著巨大的痛苦,“不要逼我,偌芙。秀兒的死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
偌芙冷然一笑:“那我問你,你可知道她一直幫琅鈴暗中傳遞消息給樓蘭,白灼辰已經為了琅鈴放棄了多年的謀劃,現在那個女子卻帶著樓蘭的密信而來,你就一點不在乎嗎?”
白落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幾近瘋狂的邊緣:“你發現了這些,言則,秀兒的死確實和你有關係是不是!”
“落英——”她皺著眉上前,“我沒有對她做什麼,我隻是告訴了她難民窟那邊的百姓都叫嚷著要處死她的主子,是她自己跑過去的。”她上前握住她的手:“落英,你是怎麼了,難道你為了那個女子連我們兒時的約定和抱負也忘了嗎?”
白落英氣的全身發顫,他用力的甩開她的手,雙眼血紅:“芙兒,你不該是這樣的,你不該去傷害無辜的人!她是無辜的!”
偌芙也大聲的回擊:“你心裏知道她不是無辜的!她就是樓蘭派來的細作!為什麼你不願意承認?”
“不要說了!”白落英低吼道,“偌芙,”他平靜下來,不再看她一眼,“你不該讓我知道這些。”他緊緊地握著那枚令牌。半響將懷中的錦盒擲到她麵前,聲線顫抖:“我不能原諒你對秀兒做的事。”
偌芙望著從那錦盒裏散落一地的東西,茫然地看著麵前神色再也不像從前溫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