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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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早朝,洛清塵回到房裏,發現一把烏金飛刀,連同一張字條插在牆上,刀尖沒入牆內約半寸。他小心捏住刀脊,將其拔出。這烏金飛刀,約莫兩寸多長,凸脊雙刃。因為開得是雙刃,使暗器隻能靠兩指捏住隆起的刀背,擲出,若沒有一定的內力與技巧,根本無法駕馭自如。
善使飛刀的高手,他隻認識一個。心念一動,洛清塵的手指摸向飛刀尾端,指尖觸到一個熟悉的六芒星形狀的凸起——是觴哥。
說起來,觴哥也算是他的半個師傅。昔年他住在在淮穀,觴哥每月來一次,指點他的武功,陪他過招。記得觴哥總穿黑衣,幾乎要融入夜色的那種漆黑,他的相貌極為平凡,看得久了會讓人覺得舒服,若是置身於人群便會輕易湮沒其中。
“這是觴叔。”初見時,婆婆這樣介紹道。
洛清塵笑道:“怎能叫叔呢?他的年齡和我哥差不多嘛。”仿佛意識到什麼似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的眼中滿是悲涼。
哥哥,是他一生的禁忌。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的沉默。
那黑衣男子輕撫他的頭,說:“那就叫觴哥吧。”
對於觴哥,洛清塵知之甚少,他猜測他是殺手,因為他對於伏殺、刺殺、截殺無不精通。他的刀法沒有一點多餘的招式,看起來平淡無奇,卻是刀刀直取要害,那是殺人的刀法。但洛清塵信任他,隻因,他是觴哥。
洛清塵將字條拿到眼前,隻見上麵寫著:今夜亥時,城西陌橋。
三年不見,觴哥突然來找自己,不知所為何事。絕不是因為想念自己,洛清塵很清楚,觴哥不是那樣的人。那個人的話,所希望的一定是相忘於江湖。
亥時。陌橋。
微雨初晴,雲月朦朧,涼風習習。
黑衣人立於橋頭,熟悉的身影。
“陳清讓,在你那裏。”
觴哥來找自己,居然是為了哥哥,洛清塵頗感詫異。但是,不愧是觴哥的風格啊,說話絲毫不拐彎抹角。而且,他用的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可見,他對情況已然了解得一清二楚。
“怎麼?莫非,觴哥想要他?那可不行啊,他是我的。”
“不,他留在你那裏。我隻要你答應我,不殺他。”
“為什麼?”
“一命換一命。陳清讓,曾救過我一命。”
“哈,開什麼玩笑?他居然還會救人!哈哈哈……笑話!”洛清塵扭曲地笑了起來。
“你可答應我?”黑衣男子微微皺起了眉頭。
“好,看在觴哥的麵上,我不殺他。”
但是,我隻答應你不殺他。洛清塵默默地在心裏加了一句。
洛清塵離開後,又隻餘那黑衣人獨立橋頭。
夜色涼。
孤影獨彷徨。
這黑衣人正是念涯觴,而那一句“一命換一命”,是陳清讓要凜娘救洛清塵時說的,被陳清讓救了一命的人,是凜娘。陳清讓於他,又豈止是救命恩人這麼簡單?
於念涯觴,陳清讓是天上的驕陽。初見,是他凱旋之時。軍隊排著整齊的隊伍浩浩蕩蕩地穿過氣勢恢宏的皇城大門,領頭的將領身披戰袍,腰懸長劍,端的是意氣風發。明明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卻是如此豪情萬丈。馳馬帶起的狂風卷動紅色的戰袍烈烈騰起。
“那是我的朋友陳清讓,南燁國的大將軍。”
他的主人,二皇子莫昶如是說。平日裏眼高於頂的二皇子,此時的語氣竟帶有敬佩,還帶有一絲如同炫耀自己的珍寶般的意味。於是,他記住了這個名叫陳清讓的男人。
之後,二人再無交集。
直到那一次,莫昶懷疑陳清讓接近自己有所圖謀,派念涯觴去監視他。那次,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失敗。
那一夜,念涯觴尾隨在他身後,誰知,他竟到了煙花之地。騎馬倚斜樓,滿樓紅袖招。這種場麵,念涯觴並不陌生。畢竟,跟隨了莫昶這麼多年,他也幫莫昶除去了不少達官貴人。隻是他沒料到,陳清讓竟也是這種人。轉念一想,陳清讓許是為了掩人耳目。於是,念涯觴跟了上去。
他跟著陳清讓上了碧江樓,眼見著他叫了一桌酒菜,又要了十幾個姑娘。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如此良辰美景,閣下要藏到什麼時候?良辰易逝,過來陪在下飲酒賞月,豈不甚好?”陳清讓望著他的方向,舉杯相邀,輕笑,邪魅張揚。
居然,被發現了!
揚手,一枚烏金飛刀擲出,伴隨著破空聲,擊向陳清讓的右手腕。
“嗆——”清脆的聲音。
原來,在他擲出飛刀的同時,陳陳清讓亦是手腕一翻,將手中的瓷杯擊出,擋下了他的飛刀。
居然,失手了!這麼多年來,念涯觴還是第一次失手。
一晃神,陳清讓已是身形淩空,一劍刺出。他揮刀來擋,於是兩人打了起來。
這一戰打得酣暢淋漓。念涯觴的刀法凝重如山嶽巍峨,陳清讓的劍術輕靈若清風無跡。刀勢若雷,劍氣如虹。兩人皆是許久沒打得這麼痛快了。
最終結果是陳清讓險勝。
“承認承認。”
“佩服佩服。”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許是不打不相識,兩人逐漸熟稔起來,成為好友。
“其實,我已經注意你很久了。”
一次喝酒時,陳清讓對他說。
心髒仿佛漏跳了一拍,念涯觴有一種受寵若驚之感,隨之而來的是狂喜。他一直以為,自己即便是不刻意隱藏,也會默默地湮沒在眾人之中。
“你雖然很好地將自己隱藏在那群侍衛之中,但你深厚的功力卻不容人忽視。”
“清讓過獎了。”念涯觴幹巴巴地笑了一聲,心中滿是失望,原來,是因為自己的功力啊。
“但是,以我對莫昶的了解,他絕不會因一個人的武功高強就信任那個人。他這麼信任你,怕是另有原因。”
“清讓多慮了。”他心中一暖。那人,是在關心自己嗎?
之後,念涯觴發現自己越陷越深,最終無法自拔。
所以,當那天陳清讓要他幫自己一個忙時,念涯觴脫口而出:“但凡是清讓要的,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涯觴也一定會做到。”
肝膽洞,毛發聳,死生同,一諾千金重。
陳清讓抬頭,感激地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此時的陳清讓,已是為了權力地位不惜屠殺親族的卑鄙小人,即便新帝莫昶對外宣稱,陳家是被江洋大盜劫掠而後慘遭滅門,但真實情況,朝中文武百官心知肚明。此刻,也隻有念涯觴能無條件地信任他,堅定地站在他身邊。
“我要你幫小洛找一個師傅,每月到淮穀中陪他過招。”
於是,念涯觴就自己去了淮穀,指點洛清塵的武功。
把這件事交給別人,念涯觴終是不放心。若是那人泄露了秘密,不僅洛清塵會死,陳清讓也難逃一劫。況且,他知道,陳清讓犯下那滅門慘案自是有他的苦衷,他想取得洛清塵的信任,有朝一日把真相告訴他,從而促成兄弟兩人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