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思程沒想到自己頭腦一發熱就答應了殷訾祿的要求，居然會傻到直接跟著殷訾祿回了帝京，一下子就把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雖然殷訾祿對他不可謂不好，或者應該說是好到了家，但總覺得自己被困住了，就怕殷訾祿對他是一套，對晟逸烶又是另一套，他若是用自己威脅爹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他對自己那麼好，又不像是假的……
    木思程心裏很亂，他這天下第一才子的美譽簡直是浪得虛名。
    “月，快看，我給你帶了什麼。”殷訾祿咋咋呼呼地衝進木思程的臥室，一副要討賞的孩童模樣。
    木思程此刻正倚在床柱上看書，聽見他的呼喚就探出頭來張望：“什麼？”
    “快看。”殷訾祿快步走到木思程的床邊坐下：“看看這是什麼。”
    “酒？”木思程看著他遞上的酒壺，毫不遲疑地答道。
    “哈哈。”殷訾祿大笑：“月兒真聰明，這的確是酒。”
    木思程汗顏，這算什麼問題。
    “不過這可不是普通的酒，你聞聞。”殷訾祿把瓶口打開，放到木思程鼻子前讓他聞。
    木思程乍一聞到那股清冽的香味，竟覺得自己都要醉了：“好香，這是……梅花？”
    “嗯，剛入冬就命人集了天山上的雪水來釀的，想著你沒有胃口吃飯，就命人打了一壺來，你快起來，我們出去賞月飲酒如何？”殷訾祿殷勤地道。
    “就隻有酒麼？”木思程癟嘴問，他不是好酒之人，這喝酒若是不配著點心吃就沒味了。
    “嗬嗬，知道你不愛空喝酒，所以準備了很多點心，都擺在外頭呢！來，把鬥篷披上，我們出去。”殷訾祿一副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木思程這時才開始笑了：“哼，算你識相。”
    “好好好，逐月公子，請讓小的伺候你更衣罷。”殷訾祿假裝低聲下氣地說。
    木思程還是挺吃這一套的：“就給你個機會。”
    他坐著不動，殷訾祿則幫他掀開被子，穿好鞋襪和鬥篷，像個小廝似的攙扶著木思程下地走路，木思程不可不覺得貼心。
    來到院中，果然見一切齊備，石桌上的點心都是他喜歡的，不得不再一次佩服殷訾祿的細心與周到。
    “月兒瞧著如何？可還滿意？”殷訾祿一邊扶木思程坐下一邊問道。
    “何止是滿意，簡直是太滿意了。”木思程也不吝嗇讚賞之詞：“多謝祿公子的安排，快請入坐罷。”
    “嗬嗬，滿意就好。”殷訾祿把帶來的毛毯也給木思程披上。
    木思程不滿：“我又不是病秧子，哪那麼冷了？”
    “誰說你是病秧子了？我是心疼你大半夜的跟著我受凍，你要不蓋我就把你送回屋去。”殷訾祿婉言相勸。
    木思程癟癟嘴，隻好作罷：“那祿公子也多披件衣服罷。”
    “還是月兒關心我，不過沒關係，我一粗人，待會喝口酒就能禦寒了。”殷訾祿把酒壺放到專門溫酒的炭火上熱。
    木思程則一點也不客氣地拿起香芋糕就往嘴裏塞：“嗯，這是城郊溫雅居做的香芋糕吧，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殷訾祿露出欣慰的笑容。
    “這香芋糕一天才出十龕，你這大半夜的是怎麼弄到的？”木思程還沒咽下嘴裏的東西就說話，弄得香芋糕的粉屑直接噴出，粉屑入鼻，倒是把他自己給弄得打噴嚏不止。
    殷訾祿拿過手帕沾了溫熱的茶水幫他擦鼻子，兩人弄了一陣了，木思程的噴嚏才漸漸止住了。殷訾祿看著麵前這個滿眼淚水，鼻頭通紅，嘴角還沾著粉屑的人竟忍不住笑起來，麵對一張大花貓似的臉誰能不感到好笑呢？
    木思程見他取笑自己，便氣呼呼地鼓起雙頰，嘟起嘴吧，狠狠地瞪他。
    殷訾祿倒沒覺得那眼神凶狠，而是可憐兮兮，隻好忍住笑。
    “不許笑我！”
    “好好好，不笑了。”殷訾祿從下人處又拿來一張手帕，細心而溫柔地給木思程擦拭起眼淚來：“真該讓你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你若是看了，也一定會笑的。”
    “我又不是纖塵不染的神仙，我是凡人，當然也會有窘態。”木思程閉上眼睛讓他擦拭睫毛上的淚珠。
    殷訾祿見他這麼聽話，心裏覺得暖暖的：“我隻是覺得你很可愛，可愛得我想咬一口，沒別的意思。”
    “你想咬我還說沒別的意思，你要是敢咬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木思程放狠話。
    “嗬嗬，我哪舍得真的咬你，想想罷了。再說了，我若是真咬了，你又能讓我怎麼不好過呢？”殷訾祿往下擦拭他的嘴角。
    “我……我這麼聰明，自然有我的辦法。”木思程還真不知道怎麼叫他不好過。
    “嗬嗬，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殷訾祿妥協。
    “這還差不多！”木思程得意地翹起嘴角。
    殷訾祿寵溺地笑笑：“這香芋糕你喜歡吃，跟我說便是，何必把自己吃成這樣。若是真那麼喜歡，我天天給你弄來也成，你慢點吃，別噎著或嗆著了。”
    “我自是喜歡吃的，隻是好久沒吃，見到就急了。”
    “這麼大的人了，吃個東西都弄成這樣。”
    木思程嘟嘴，他最不喜歡別人訓斥他。
    殷訾祿見他變了臉色，才知道自己又觸了這小祖宗的禁忌：“我是怕你傷著自己，你若是不想聽，我不說就是。”
    木思程聽他這麼說，才緩了臉色：“我又沒做錯什麼事，不許你罵我。”
    “我哪是罵你啊？我疼你還來不及呢，這不是擔心你嘛！”殷訾祿倒了一杯茶水放到他嘴邊：“喝口茶，潤潤喉。”
    木思程就著他的手喝了茶，他現在的確需要喝口水輕輕堵在喉嚨口的殘渣。
    “這些吃食都是你的，你慢慢吃，不夠了我再去給你買。”殷訾祿指了指桌上的點心。
    木思程這才有了悅色：“我們一起吃。”
    見他高興了，殷訾祿的心也放寬了：“好！”
    兩人一邊喝茶一邊吃點心，偶爾來上一杯溫熱的酒，閑聊幾句，竟無比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