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你別慌。”祿安慰道：“你慢慢聽我說。”
    木思程巴巴地望著他：“嗯。”
    “我個人對大晟的國土並不感興趣，這點你要相信。”祿說道：“但我回紇土地貧瘠，百姓窮困，我父做為統治者，和太子聯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許下的承諾可以給我們留出一條生路，我也是不想看到我的百姓餓死凍死才這麼做的。”
    木思程看他並不像是在說假話，就應對道：“你們若是和太子合作，當然能夠得到好處，可你是否想過，太子兵力不足，若二王爺打過來，隻能是你頂上，倒時犧牲的可是你回紇的精兵良將，你舍得嗎？”
    祿捶捶自己的胸口道：“為了家園，這點犧牲不算什麼，將士們會理解的。”
    “可是明明有更好的辦法，為什麼不用？”木思程著急地道。
    “什麼意思？”
    “你想想，太子整日沉迷女色，耽於政事，又暴戾無常，若他當政，那麼我大晟定會民不聊生，又何以向你們繳納賦稅？除非你就是想等到那時將我們大晟一網打盡，收入囊中。”木思程有條有理地解釋道：“但你要知道，我們大晟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二王爺手下良將眾多，此次戰役即使太子有你相助，也一定不會輸，我是為了你回紇那二十萬兵士的性命才勸你不要插手的！”
    “你有什麼把握說他不會輸？”
    “五王爺眼目如炬，擅長軍事，又怎麼會沒有洞察到這一點呢？”
    祿沉默。
    木思程接著說：“太子為爭皇位，倒是讓你們回紇人來打頭陣，你不覺得屈辱嗎？你若是答應了，豈不是折煞了自己的手下，你怎麼對得起他們的亡魂？”
    “他們還沒死呢！”祿有些惱怒。
    “是的，為了不讓他們死，你一定要做出正確的選擇。”木思程知道他動搖了，所以就把話說得更重。
    “不要逼我。”
    木思程歎氣：“我沒有那個意思，隻是，祿，太子能給你的好處二王爺也能給，但不會是城池或者賦稅，因為那些對於我們大晟來說也很重要。但是我們可以開設通商口岸，給予你們最惠國待遇，也可以派去擅農商的人指導你國國民從事生產經營，還可以讓兩國國民通婚。隻要不傷到兩國的根本，我們可以互惠互助，說到底，都是自己的家國，何必要讓城池浴血呢？讓百姓受難呢？你仔細想想，隻要不戰爭，其他的都是可以商量的。”
    祿沒吭聲，但一個想法卻在他腦中形成。
    木思程等得焦急，但又不好催得太緊。
    “逐月，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其實你說得對，不管怎麼做最後還是為了自己的家國，所以我會認真思考你的提議的。”
    會認真思考？那就是還有希望！
    “祿公子，我真的不希望有人無辜死去，天怒人怨的事還是不做為好。”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又何嚐不是？”
    “祿公子，你可不能做出錯誤的選擇！”
    “我當然不願看到手下的兵將白白送死，可是太子先前就已給了我父汗百萬兩黃金表誠意，事到如今，我若是不出兵相助，隻怕有違道義。”
    木思程睜大眼睛，心裏罵了那豬頭太子一百萬遍都不解恨，一百萬兩黃金是個什麼數字啊！他居然就這麼輕易地送人，再說了，那麼多錢，他從哪來的？舉國上下也要湊個兩年多才能收集這麼多的銀幣，可現在他手裏竟有……可見太子沒少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
    “若果真如此，我定是不會讓你為難的，但也不是沒有化解的辦法。二王爺出兵乃是打著匡扶正義的旗號來的，太子現下大失民心，五王爺若是退居一旁，不但沒人敢說你不顧道義，反而會誇你明辨是非，浩氣蕩然呢！到時，隻需讓二王爺親自許諾把那百萬兩黃金賜予你回紇，不就萬事皆宜了。”
    “嗬嗬。”殷訾祿大笑：“這逐月公子就是逐月公子，果然名不虛傳。把人哄得團團轉還讓人心甘情願地去給你賣命。”
    “我沒有那個意思。”
    “怎麼沒有？”
    “我……”
    “若我照你說的做，那麼好處就都讓你們占盡了，我們到底是得到了什麼？”
    “能得到名譽、安定、繁榮不是嗎？”
    “名譽是有，但能當飯吃嗎？再說了，那安定和繁榮誰又能看得見？等你們穩定了下來，再反咬我們一口也不是什麼怪事。”
    “不會的，隻要我們兩國訂立盟約，並公告天下，就不會有那種事情發生。”
    “一張紙而已，燒了就沒了。”
    木思程大為頭疼，雖然知道此人不好對付，卻也沒想到會這麼難：“五王爺想怎麼做，請盡管說。”
    祿心裏有些得意：“我隻怕你無法做主。”
    木思程皺眉：“你想和二王爺麵談？”
    祿挑眉看著他，頗有一種‘你說呢’的感覺。
    木思程搖搖頭：“我哪知道他的行蹤，我隻是幫大晟百姓、幫我爹來做說客罷了。”
    祿輕哼一聲扭頭。
    木思程當然知道自己這麼說是沒有誠意的表現，但他又怕殷訾祿是在探取晟逸烶的消息：“我知道這麼說不對，可是我……我怕你傷他。”
    “你們是什麼關係？”殷訾祿敏感地問。
    “我是他的子民，他的安全關係到我們家的生死，僅此而已。”木思程老實地回答，他和他能是什麼關係？他根本就不知道那種關係算什麼關係。
    “真的？”
    “嗯，不然還能怎樣？”
    “好，你不讓我見晟逸烶，那就讓你爹來見我吧！”
    “我爹年事已高……”木思程猶豫。
    “隻能二選一。”殷訾祿斬釘截鐵地說。
    “就不能由我來做代表嗎？”
    “不是不能，而是沒有用。”
    也是，他現在既不是晟逸烶的來使，也不是丞相派來的，他隻是代表著自己，這樣的情況下，他拿什麼去博得人家的信任？木思程尷尬地垂下頭，不知所措。
    殷訾祿見他這般落寞，心裏又不舍起來：“你怎麼就這麼傻呢？居然甘願為一個不在乎你的男人拚命，我若是心生歹意，把你抓起來怎麼辦？”
    “我沒想到會那麼快露餡。”
    “你不是沒想到，而是沒想過放棄。你故意以逐月之名來接近我，無非是為了說剛才的那一大段話來勸我放手，真以為我會被你迷得團團轉嗎？”
    “不敢。”
    “做都做了還說不敢，說，為什麼自己來了？”
    “我固然是希望二王爺能奪得皇位所以才來的，可是，初衷還是為了百姓，為了大晟。我不知道我爹怎麼想的，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想的，我隻是覺得既然自己是這國家的一員，就應該為這個國家獻計獻策。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殘暴的人，就想碰碰運氣，說不定我真的能勸你退兵呢？”木思程委屈地癟嘴，使勁地擠出兩行熱淚。
    殷訾祿無奈地看著眼前這個可憐兮兮的人：“未免把我想得太好了。”
    “我們剛見麵的時候你還跟我道歉了，這樣還不好嗎？我從未見過身份如此高貴的人跟別人道歉呢！”
    “難道會道歉的人就不是壞人嗎？”
    “嗯！”木思程用力點頭：“至少沒那麼壞。”
    “真不知道你是天真還是傻。”殷訾祿寵溺地伸手去擦掛在他臉上的淚水。
    木思程抗議道：”我不傻，我也不天真，我知道這世上壞人很多，但我能看得出，你不是壞人，你那麼溫柔，怎麼會傷害我呢？”
    這話讓殷訾祿愣了愣，他看向木思程的眼神有一些恍惚，手卻輕輕地撫摸著木思程的臉頰，一下一下地弄得木思程不知道要不要避開的好。
    最後還是忍不住出聲：“祿公子，你沒事吧？”
    殷訾祿一下子清醒過來，尷尬地把手放下，絞緊：“沒事。”
    “那我說的事……”
    “我會考慮的。”
    “哦。”木思程聲音低了下去，他無法掩飾自己的失望。
    “若是想第一時間知道我的決定，不妨跟在我身邊。”
    “什麼？”木思程大驚。
    “我不會限製你的自由的，隻是我隨時都會作出決定，所以如果你在我身邊的話，就會馬上知道我的決定，到時就可以及時作出對策了。”
    “可是我的身份不太方便。”要是被人說三道四怎麼辦？
    “無需擔心，你隻要呆在我的院子裏即可，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你和我住一起了，自然不會有好事者嚼舌根，說你通敵賣國。”
    其實殷訾祿說的正是木思程擔心的，但他既已這麼說，又怎麼好推遲，隻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他說的事，卻不料這是他和晟逸烶日後爭吵的導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