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二 承章·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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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早晨是上班族和學生們忙碌奔走的高峰期。諶寧由諶父親自載至一幢占地至幾千平方米的國際設計中心樓下,此樓高達四十多層,樓身經多番折射落在眼底裏是優雅的淡藍色,為國外有名設計師設計。
    諶父隨著諶寧下車,把他領到樓內大堂。一個西裝革履的近中年的男人等在大堂裏,本坐在悠閑沙發上翻閱雜誌,不時注意大堂進出口的人流。他一見兩人進了大堂,立刻放下雜誌迎了上來。
    這位男人恭敬地朝諶父打了聲招呼,目光隨即落在同樣一身正裝的諶寧身上:“這位就是諶大公子了吧,果然一表人才。”
    “這話真是謬讚了。”諶父轉頭以擔憂的眼神看了諶寧一眼,伸手輕拍了他的肩膀以作撫慰,“犬子就交給張先生了,若出了什麼事情,請務必第一時間通知我。”
    姓張的男人忙應下,卻是誤解了諶父的意思:“這是自然。諶公子是正正經經由Roll錄取的,誰敢多置喙呢?諶先生盡管放心好了。”
    諶父歎了口氣,臉上臉色不改,對諶寧說:“去吧。顧著些諶森說的話。”
    諶寧忙感激地點頭應是。他心裏明白得很,盡管這份工作是他自己正兒八經得到的,但其中不少關節卻是由諶父親自打通,隻求為他營造一個萬無一失的工作氛圍。所幸諶父與接下來諶寧要成為一份子的室內設計工作室的老板父親有舊,為此他甚至不惜親自上門讓對方多多照顧自己。這份心意諶寧記在心裏,實在無以為報,隻能為了家人盡量保重自己的身體。
    張姓男人一路與諶寧閑聊,一路將他引至了第二十一層。他將要在此工作的設計工作室就坐落在這一層。張先生引著他進入工作室內時,一小撮人已經坐在格子的隔間裏正忙碌著。正是此時,室內唯一一間工作室打開了門,從裏麵慢慢走出來一位外表光鮮亮麗的男人。同樣的,幾乎同一時間,外間正在唰唰忙活的人都紛紛停下了工作。
    “喲,這可不就是史上出場最大牌的新人嗎?Everyone還不速來圍觀?”整個室內最亮眼奪目的男人倚在房門邊,神情似笑非笑。
    來者不善。諶寧在心底裏幽幽歎了口氣。他當然知道這個人,當初麵試的時候一看到自己大學肄業的簡曆時,他幾乎下一秒就喊出了pass——這個工作室的老板謝晨。幸虧當時在場的還有謝父,加之他的設計稿“還能入目”(謝晨語),才勉強留了下來。但不管怎麼說,他在謝晨的眼裏印象分已經低到破了底線,形象黑得比墨水還黑。
    “謝先生請別忘了,”張先生率先打破僵局,一副公事公辦的神色,“諶先生是正正經經通過麵試進來的員工,並無摻水分。”
    謝晨戲謔地挑起眉頭:“光他那學曆,摻了水分也不值斤兩吧。”
    諶寧最反感他人拿自己的學曆說事,若非他身體不濟隻能選擇休學養病,他又何至於此?況且大學落下的學業他自信在養病期間自己已經在上門導師的輔導下補上了,現下真的缺的不過是實習的機會罷,何必咄咄逼人?
    雖然諶寧平日裏不愛與人起糾紛,總是安安分分的,但在此時他也不禁為自己辯駁:“我自信自己的能力要比簡曆上所寫的要強上一些,謝先生為什麼不給我點時間證明呢?”
    謝晨的目光經他一言立刻籠在諶寧身上,如芒在背。
    “那我倒是該好好期待了,”謝晨彎出一個輕佻的笑,而後轉身正要返回房間前,隨手點了一個人出來,“景光,這位強大的新人就交給你帶了,記得讓人家證!明!自己的能力。”
    被點到的人比反射弧來回還快,立馬從自己的隔間裏豎立起來:“是的,老大!沒問題,老大!”
    頓時哄堂大笑。
    張先生此時才噓出口氣來,對諶寧說:“謝先生一向心高氣傲,諶先生擔待一些吧,我想過一陣子情況就會好了。”
    諶寧看出對方欲要離開的意圖,忙將其送到門前:“不管怎麼說,麻煩張先生了。”
    “好說好說。”
    待張先生走後,諶寧應了那位名叫景光的他未來帶導人的招呼,走了過去。
    “先自我介紹吧:我叫徐景光,接下來你就先在我手下工作吧。你可以坐在我對麵那個位置上,上麵有你的工作證。具體要幹些什麼我得先谘詢一下老大,現在你可以看看你桌麵上的書麵材料或者到這個內部網去看看……有事我會叫你的。”
    徐景光向他展示了一番如何使用桌上的手提後,就回了自己的隔間裏繼續先前的奮筆疾書。剛才諶寧不經意掃了一眼,這個人在偌大的桌麵上正在手動畫圖,竟然沒有絲毫借助於電腦軟件的傾向。
    諶寧低頭看了看自己相比之下有點窄小的工作桌,忍不住開始研究。經一番摸索後他成功將自己的桌麵延展至原本的兩倍。果然內有乾坤,這一定是這個工作室自己設定的產物,難怪隔間與隔間之間有著一定的間距,他歎為觀止。
    諶寧盡量輕手輕腳地把桌麵還原,隨後就投入到看資料的大業裏;而這一看就是一整個上午。諶寧抬頭看了一下牆壁上懸掛的非主流的掛鍾,已經是十一點半了,他的胃開始叫囂著再不吃飯就要造反。他壓了壓自己千瘡百孔的胃,努力把不適忍了下去。
    過了約莫十五分鍾,室內唯一的一間房間的門打開了。外間所有人耳朵一動,一雙雙冒著綠光的眼神兒無比矜持地看了過去。謝晨笑嘻嘻地走了出來:“小的們,外賣就在下頭等著……不過,既然今天來了新人,就勞煩我們的新人了。”
    諶寧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點將了。新人初到一般都是斟茶遞水的命,這個鐵則他自然是懂。於是他忙站起來,應了聲好。
    謝晨哼了一聲,重新回了房。房門關上的一瞬間,外間齊刷刷的眼神隨之整齊合一地落在了諶寧身上,表達出來的意思無以不與憐憫沾邊。
    徐景光清咳了一聲,忙解釋說:“現在是整幢樓的午飯高峰……我們不急,你慢慢來。”
    諶寧不置可否地點頭,又問:“午餐是現付嗎?”
    “啊,不用不用。我們公司的餐飲都是來自同一家茶餐廳,叫心悅,一般是月底才一並結算的。”
    諶寧點了點頭:“那我隻需出示我的工作證,告訴他我是Roll的就可以了吧。”
    “嗯,這樣就可以了。”
    徐景光擔憂地看著諶寧走了出去,心裏自然門兒清,知道謝晨是故意拖到現在這個時候才叫飯的。而按照先前與這家茶餐廳約定好的,高峰時期茶餐廳不會把午餐送上門——諶寧注定是要被捉弄的了。
    電梯上了又下,下了又上,等諶寧邁入擁擠的電梯時,已經是他錯過的第三趟了。他隨著人流出了大樓,一輛電動三輪車停在了大樓出口的右側。諶寧仔細核對了茶餐廳的名字,才拿著自己的工作證走了過去。
    三輪車上坐著的是一個抽著廉價煙的小夥。諶寧向來受不了二手煙,對了身份就想叫他趕緊送上去。哪知這個小夥操著一口濃重的鄉音解釋說高峰時期概不送貨上門,直把諶寧說得一愣一愣的。這時候諶寧終於醒悟過來,今天他注定是要當一趟苦力的。
    把十二袋的飯盒分別平均地挽在兩手上,諶寧趔趄著腳步慢慢往大堂電梯處走。電梯裏的人遠遠瞧見他手上大包小包的,果斷按上關門鍵。諶寧隻好杵在電梯前耐心等下一趟。所幸高峰時候下樓的人比上樓的人多得多,諶寧很快就趕上另外一趟電梯。電梯裏因為人群流動頻繁,充斥著各種各樣奇怪的味道,再混合上用來調節氣味的化學香劑味,攪合成了更加讓諶寧受不了的氣味。他強忍著不適,好不容易回到二十一層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快二十分鍾。
    諶寧進了門,才把十幾袋飯盒放下的當頭,外間的人已經第一時間衝過來把飯盒瓜分得一幹二淨,剩下孤零零的兩盒還擱在他的桌麵上。這時候,有人好心湊過來告誡他說:“你把老大那份拿進去,態度好點兒。”
    諶寧自然聽懂這人的意思,感激地笑了笑,領過他的好意,就拎起其中一個紙袋去敲謝晨的門。
    “進來。”謝晨的聲音從裏間傳出來。
    諶寧應聲開了房門,房內一陣煙草味帶著冷氣撲麵而來,倏地嗆了他一鼻子,害他忍不住清咳了幾聲。諶寧本就被電梯裏的氣體熏得難受,現在這麼一刺激,更是難過得緊。
    房裏的謝晨瞧他一副蒼白得弱不禁風的模樣,心裏越加不屑,暗想這人還真當自己是病弱美人,整一副娘娘腔的做派,惡心得很。越是這麼想,他麵上的輕蔑越是明顯,一下子所有負麵的情緒都化作粗言惡語:“東西放下,人滾出去。”
    諶寧聞言皺了皺眉,也沒多說什麼,隨手把紙袋放下,就出了房間。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忍不住問了對麵正狼吞虎咽的徐景光一句:“你們老板,有狂躁症嗎?”
    本來啃炸雞腿啃得正歡的徐景光被諶寧這番話噎住了,好半晌才扶著脖子恢複過來:“你跟我開玩笑呢?”
    諶寧這時卻沒心思回他的話,因為他被剛打開的飯盒裏的炸雞腿嚇著了。他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幸虧諶森不在……他打小吃食講究,煎炒烹炸幾乎一樣不沾,多是在蒸焗燜燉上下心思,辣字更是不敢碰,更遑論眼前飯盒裏撒了辣椒粉的炸雞腿。諶寧扶著自己暗地裏折騰不已的胃,用筷子扒拉著飯盒裏的吃食。除去這隻雞腿,飯盒裏的伴碟的榨菜幹兒也不能碰,剩下的就是油加得有點多的水煮菜和白飯。他邊吃邊琢磨,要不以後就自己帶吃食過來吧?正是這時候,他口袋裏的手機歡快地震動起來——是諶森,他接起了電話。
    “午休了吧?今天過得怎麼樣?”
    諶寧扒拉著手上的木筷子,說:“還行。”
    “這話什麼說?”
    “就是坐著沒事兒幹。”這可是大實話。
    另一邊的諶森一聽這可憐兮兮的話馬上笑了,嘴上滿是讚許:“這個要保持。”
    諶寧在心裏噓了自己弟弟一聲。
    “吃的還好嗎?不行的話我給你送飯。”
    諶寧瞪著麵前的飯盒,言與心違:“挺好的,你就不要瞎操心。”
    諶森的媽子心根本沒被打擊到,繼續說:“你是下午四點半下班吧?我過來接你,你可別亂走,說定了!”
    由不得諶寧反駁,諶森已經自顧自地掐了電話。諶寧歎了口氣,順手把飯盒給裝好,扔到垃圾桶裏去。
    比之於往年,今年諶家人把他管得特別嚴,這主要是因為今年是他的命運轉折年。說起這個轉折年就好笑,諶寧六歲的時候,他的主治醫生就暗地裏告訴他的父母,他可能活不過十二歲。挨過十二歲了,又被預言極有可能活不過十八歲。幾乎是每隔六年,他就會經曆一次“生死考驗”。今年他二十九歲了,距離三十歲隻有不過一年的時間,諶家人因而在各個方麵都把關得特別嚴重。若他有幸活過三十歲,這之後的日子,按治了他十幾年的老爺子的話說,都是撿來的。
    下午四點半準時放工,而諶森這一接人就接到了二十一層。諶寧與同事簡單告別後,一出公司門,就看見諶森等在電梯邊。他見了諶寧,馬上迎了上來。
    諶寧隻覺得他小題大做,臉色越加不善。諶森這個見風使舵的聞到不妥立馬改了口風,急急忙忙解釋這都是家裏老媽子給吩咐的,必須把人全須全尾帶回家。諶寧沒法子生氣,隻能由著諶森耍著狗腿子把他領回家。
    接下來幾天諶寧都是由諶父順路載到公司。在公司裏無所事事一整天,偶爾跑跑腿拿個午飯或者倒一杯咖啡,下班了就由諶森親自上門載回家。漸漸地,他就在公司裏混了個白雪公主的名頭,說是每天都有王子上門送回家。這話傳到謝晨的耳朵裏,這廝更是似笑非笑,臉上盡是陰陽怪氣,很難讓人生起好感。
    第四天的時候,徐景光實在看不過眼諶寧的悠閑狀態,陽奉陰違地給他送了一遝資料,解釋說他們有個姓楊的正在合作的客戶,他的夫人最近買了一大堆風格各異的家私,偏偏他們家裏放不下了,這位客戶就想Roll能夠順道幫忙把他家裏客廳的家具好好規劃一下,不再添新,但可棄舊,具體風格由他的夫人決定。徐景光對諶寧說這個設計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一切由他把握。
    諶寧卻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唯恐會把事情搞砸,畢竟這是第一次他獨挑大梁。徐景光看出他的忐忑,就說他和謝晨都會抽出點時間把關的。諶寧這才放下心來。他仔細看起圖片資料來,客戶夫人的唯一要求就是溫馨時尚——這個度有點難把握,卻也很能讓人借機發揮。他拿過圖紙,便風風火火工作起來。
    第二天諶寧就把初稿交給徐景光,徐景光看了看沒什麼大的意見,又叫他多設計幾個選擇,方便客戶選擇。至於第一份初稿,則被徐景光送進了謝晨房間。
    第三天時諶寧多畫了兩個設計選擇,可當天公司裏一個project好像出了問題,徐景光等人統統被叫進會議室,呆了幾乎整整一天。諶寧隻好把自己的稿子放一邊去,給整一個會議室的人斟茶倒水,偶爾遞遞材料。
    時至下午兩點,會議室裏終於出了最後解決方案,整一室的人趴在會議桌上像在晾死屍。坐在上位的謝晨臉色難看得要命,他朝一向看不順眼的諶寧招了招手,叫他到對麵的茶餐廳買下午茶回來慰勞大眾。諶寧慌忙記下每人的點餐,隨後帶上自己的錢包,匆匆下樓去。徐景光目光複雜地看著謝晨,想自家老大是故意不告訴諶寧還能電話訂餐這事兒吧。他剛要開口說點什麼,謝晨就晃了晃手,絲毫沒把這事放心上。
    今日整幢國際大樓的電梯整修,修理時間正正選在下午兩點到三點之間。本來這是打著盡量不影響上下班的工作族的旗號,卻沒想到諶寧這時候會被叫到去幹跑腿的活。諶寧的臉色有點難看,心裏雖記著諶森多休息少跑動的囑咐,但現實中他還是得走上這麼一趟。他盡量在樓梯間走得慢一些,等他從二十一層下來,已經過去十多分鍾了。
    諶寧甫一下了樓,謝晨沒好氣的催促電話就到了。他掛了電話後,意識到自己的心率有些不齊,立刻在原地深呼吸幾十下,才把喘氣壓了下去。他開始冒起擔憂的念頭,心裏頭打著算盤想:等把東西買回去了,就要求早退吧。
    這想法是好的,可惜經不起敲磨。諶寧手上挽著大袋小袋,頭暈眼花地跌坐在了三樓的樓梯間裏。他開始頻繁地冒汗,宛如瀕死的魚兒一般拚死地喘氣。他心裏有一個聲音在極力遊說他離開這裏,到有人的地方去;又有一個聲音在激烈勸阻他呆在原地,等待慢慢恢複。最後這些聲音都化成了雙倍的嘲弄,恥笑他竟連一點兒小小的事情都辦不成。
    諶寧整個人極端的難受,宛若萬種煎熬置於一身,鳳凰未及涅槃就胎死腹中。他艱難地掏出自己的手機,用緊急聯係鍵摁通了諶森的電話。
    諶森幾乎是在撥通的瞬間就接了電話,似乎已經看出點兒不尋常來,聲音裏溢滿緊張之意:“怎麼了,這個時候打電話來?”
    諶寧努力地深呼吸一口氣,希望把所有慌忙失措盡數壓下:“我很難受,我在三樓,樓梯間裏,幫幫我。”
    諶森一聽這話幾欲目眥盡裂,幾乎是一瞬間裏就往醫院外飛跑出去,但在通話的聲音依舊溫柔,未見絲毫慌亂:“沒事兒,聽我說,放輕鬆,好好坐著,慢慢深呼吸。如果硝酸甘油在身邊,就把它含上。我馬上過來,好不好?”
    諶寧一聽諶森的聲音,很快就鎮定下來。掛了電話以後,他正要好好平複呼吸,誰知道這時他的手機又響起來。他拿起手機來一看,是謝晨。努力在暈眩間理清思路後,諶寧還是把電話接了起來。謝晨在另一邊氣急敗壞咆哮些什麼諶寧沒有聽清楚,他在謝晨話語的間隙間邊喘著氣邊弱弱地開聲:“我在三樓,你們下來,我的包,也拿下來。”不欲多說,他很快就掛了電話。
    諶寧仰著頭,緊緊盯著白花花的樓梯,喘著氣地琢磨他到底能不能挨過三十歲的大關。如果熬不過,他的爸媽和諶森要怎麼辦呢?他想,也許他們會鬆一口氣吧,再也無須患得患失,擔憂焦躁。他又想,既然生命注定要逝去,那為什麼還要開始呢?如果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接受生命這麼個東西,是不是所有痛苦與無力就會統統歸零……?
    正是他胡思亂想之際,樓梯間裏傳過來咚咚咚雜亂的腳步聲。諶寧倚著樓梯的扶手,朝上的目光裏突然闖進了兩人人影。可惜他兩眼發黑,頭昏腦脹,連來人是誰都沒能分辨出來;但在模糊間卻聽到了氣急敗壞的聲音,橫衝直撞地在他的耳邊噼噼啪啪。
    “你這是要在樓梯間躲懶嗎!……喂,你沒事吧?”
    諶寧閉了眼,原來是謝晨。這兩人的突然到來讓他喘得更加厲害,仿佛這個空間裏的大部分空氣都給這兩人給霸占了,而他則在涸澤之處打漁,顆粒無收。
    謝晨似乎看出他的不妥,連忙叫跟來的徐景光先把飲品拿上樓去,他則留在原地看管著諶寧。徐景光連忙領命,也沒多想工作室在二十一樓之遙,拿了東西就匆匆忙忙往上爬。
    謝晨忙把諶寧的包遞給他。諶寧有氣無力地接過來,好一陣摸索才把自己的藥包找了出來。謝晨本是不知所措,這下倒是看出些門道,對諶寧說:“你要吃藥,我去給你接點水。”說完就上了樓。
    諶寧本就沒分神理會他,從藥包裏摳出片硝酸甘油片,含在了舌下,然後喘著氣慢慢放鬆精神。
    謝晨端著水回來的時候還以為諶寧暈過去了,立馬張張忙忙湊過去細看:“你沒事吧?”
    諶寧沒應聲,隻是小幅度地擺了下手。他本想叫謝晨走開,別礙著他一個人恢複,然而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謝晨見他還有反應,這才舒了口氣,想起自己手上拿著的水,遞了過去。
    “喝點水吧。”
    諶寧皺著眉頭,不耐煩地擺手。
    謝晨氣悶,想自己一番好意沒得到感激就算了,還擺出這副勞什子態度!但看著諶寧難過的模樣,他隻能忍著不發。又見諶寧整個人顫巍巍地挨在樓道欄杆,似乎隨時會倒下去,忍不住出手去扶著他的肩膀,問道:“要不你靠我身上?”
    諶寧沒吭聲,隻顧著拚命喘氣,謝晨便當他是默許了,使力將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諶寧皺著眉頭,腦袋昏昏沉沉,欲睡不睡的,隻得順勢往謝晨身上泄力。
    兩人正是兩相無言時,從下層傳來蹦蹦的急促腳步聲。謝晨往下張望,原來是傳說中諶寧的白馬王子。
    諶森見諶寧難受的緊的模樣,臉色更加難看。他麵上雖氣衝衝,言語間卻無比溫柔,看得謝晨以為他精神分裂發作了。
    諶森輕輕地問自己的哥哥:“含藥了嗎?”
    諶寧一聽諶森的聲音,馬上張開眼睛,頭痛地厲害實在不能點頭,他隻好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諶森向來明白他的心思,一看他的示意就懂了。他伸手把諶寧抱起來,臨走前留了點餘力對謝晨說:“救護車在下頭,我先帶諶寧走。不過我想知道,諶寧有先天性心衰,到底是誰叫他爬的樓梯?希望謝先生事後務必給我個答複。”
    謝晨的神情一下也變得難看起來,目送著諶森抱著諶寧離開的背影,氣憤地罵出一聲“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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