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匪我思存
    風過無聲，空吹散陣陣漣漪。衣帶蹁躚，一圈圈纏繞。
    陸影疏一雙眸子染了煙雨，定定望著眼前人，望著他那殷紅異常的唇，怔怔笑了。杜窅垂下眸子，抬手將手背覆上唇角，冰涼的觸覺讓唇畔的灼熱消退稍許，後退幾步，複又抬眸冷望向陸影疏，見他正鬆散笑著：“陸侍郎若沒有要事，那麼竇淮就先告辭了。”
    陸影疏抽出折扇，把在手中掂了掂，刷地利落展開：“竇郎中可明了了我陸某的心意？”杜窅理好衣襟，並不理會陸影疏：“若是無事，竇淮告辭。”
    陸影疏望著竇淮的清冷側臉，心下幾分了然：他為何如此不自在？莫非。。。。。。陸影疏不言語，隻是望著他的側臉，揚著唇角。
    細細密密開始有雨絲飄下，墜落在平整如妝鏡的湖麵，一時層層波紋漾起。
    那顆冰涼的心原來還是會動的，杜窅嘲諷地揚起笑，為何還是不死心地想要知道他是不是沒有忘記。
    空有了這些可笑的情思，杜窅眉梢微蹙：“告辭。”
    話畢轉身，頎長瘦削的身子融進了那一片雨幕中。陸影疏大步趕上前，抬高手臂虛掩住杜窅，杜窅望他一眼：“陸侍郎身子金貴，珍重。”走開，全不顧身後還立著個人。
    陸影疏無奈，遲疑著放下手臂，隻能由著他走遠。
    渾渾噩噩回到府上，杜窅仍著著那件濕了一半的長衫，也不睡，隻徑直去了書房。
    拿取火折子燃了蠟燭，杜窅握筆定定坐著，望著那跳動的燭火，心也隨那燭火跳動著，不得平靜。
    隻要一閉眼，就仿佛可以看到那張麵孔，都是滿麵笑容的，他總是笑著的。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擁著的兩人，莫名又想起陸影疏手上那一道疤。心下躁動，思緒飛速跳轉著，又想起早已同右相府一同葬身火海的那隻木雕。
    杜窅張開眸子，駭人地又回複了一片冷然。
    寂靜良久，忽地聞見房門被推開，杜窅揉了揉眉心斂容，見著了一臉倦容走進來的尺素。
    “如何？”杜窅問。
    尺素見他穿著一身濕衣，張了張唇，想說什麼，複又止住，轉而道：“鎮南將軍鬆動了，行刑那日按計劃實施便好。”
    杜窅滿意點點頭，見尺素神色略微倦怠：“辛苦你了，快去歇息著吧。”
    尺素怔著點了點頭，目光攀上他的麵孔，莫名覺著杜窅有些許異常，她是最熟悉他的。杜窅見尺素似瞧出了什麼，也並未遮掩。
    細微腥味傳來，明顯有用藥草的氣味掩蓋的痕跡。杜窅眯起了眸子，聲色冷然：“你受傷了？”
    尺素驚詫，心道疏忽了，語氣中略帶慌亂：“不是重傷，無礙的。”望著他略帶緊張的神色，尺素忽地覺著即使受了些傷也無妨了。
    杜窅招手：“過來讓我看看。”尺素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匆匆道：“無礙的。”杜窅起身走近她，扶正尺素的身子，凝視著她，將聲音盡量放柔了些：“傷在哪？”尺素低下了頭，後悔不注意被他覺察了。
    見尺素遲遲不答話，杜窅蹙了眉，理開衣襟，自她的頸上尋到那一枚掛著的玉扳指，那是他替她戴上的。尺素抬眸注視著杜窅，終於點點頭，轉過身子。
    杜窅隻垂著眸，背對著杜窅的尺素手指微顫地一層層解開衣帶，寬了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散出濃鬱藥味和獨屬女兒的清幽香氣。杜窅輕輕將衣料掀開一些，見著了那雖處理過卻仍血流不止的一處傷口，是箭傷，應是逃離牢房時留下的。
    杜窅沉吟良久，替她將衣衫覆上，他長歎一口氣：“阿素，是我護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