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日，京都出了大事。右相府忽起大火，五名喝得醉醺醺的巡街士兵發現大火時，已然搶救不及，隻得急忙上報給金吾衛大將軍。五名士兵知道，誤了這等大事，人頭定是保不住了，於是親手了結了自己的性命。
    火來得突然，一時京都風言四起。
    天子得知，勃然大怒，掀案而起。他怒斥前來稟報的金吾衛上將軍，處以責罰，並要求刑部督促大理寺立即徹查此事，三日內必見成效。
    不久，案子便有了起色，據說作案的，是右丞相府用了多年的老廚子。此人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避過了府內層層侍衛，將早已準備好了的桐油淋到內院牆根，並在柴房和夥房縱火。隨後，大火漫起，他一同死在府內。
    一名廚子，是不可能做到這些的，而背後的勢力是誰，無人敢輕易揣測。
    接著，吏部尚書被抄了家，由頭是忤逆犯上。眾人都知曉的是，此人乃右丞相多年的政敵，兩人積怨不淺。
    一時間，兩名重臣退出眾人視野，朝中人人自危。如此，此事謝幕，漸漸被人們淡忘，隨時間石沉大海。
    左丞望著躺在床上的陸影疏，眉間是少見的憂慮之色。
    “張太醫，犬子如何了？”左丞問道。張太醫收起了藥箱，再次摸了摸陸影疏的脈搏：“無大礙，隻不過一時氣急攻心，血流逆轉。”
    “無礙便好，”左丞作揖“有勞太醫費心。”
    “老朽不敢當，隻不過令公子醒轉後會有些症狀，這是難以避免的了。”張太醫憂慮道，左丞聞言擰眉，望著床上昏迷不醒的陸影疏，搖了搖頭。
    恍恍惚惚間，他的身影浮現在眼前。
    見著是他，他便快步跑到他身旁，笑喚道：“杜郎！”
    而身旁和他身量一般高的少年，和以前一般黑了臉，轉過身去，不理會他。
    “杜郎？”他討好地揪住他的衣袖。
    “……”少年不動聲色挪開了手。
    “……杜郎？”
    “我不是說過莫要喚我‘杜郎’麼？”少年冷冷淡淡開口。
    “你說不叫便不叫，嘻嘻，”他見杜窅好不容易開了口，便蹬鼻子上臉，道“杜郎，明日我們一同去新開的戲園子聽戲吧，好不好？”
    杜窅板著臉，不苟言笑：“你就不怕我告訴左丞？”
    “哈哈，杜郎你每次都這樣嚇唬我，你從來沒有告訴過爹。”陸影疏笑的一臉燦爛，甚至摻了點得意。待他伸手再欲拉旁邊人的袖子作懇求狀時，卻發現連衣角都沒摸到——人已不見。
    畫麵跳轉。
    眼前的是被大火吞噬殆盡的右丞相府，一片頹敗。他跌跪在地，連聲呼喊：“杜窅——，杜窅——！你出來啊！出來——！”
    淚水肆意砸落。
    “你叫我做什麼？”少年立在他身前，一臉肅然。
    他驚惶抬頭，看見少年的身影，張開嘴，卻沒發出一個音節。似是失聲了般不能言語，隻是呆呆看著他。
    “陸影疏你個傻子，我早就把你逃課的事告訴左丞了，你就等著他罰你吧……”杜窅慢條斯理地說，隨即抿了抿唇，竟然“哈哈”地小聲笑了起來，接著聲音越來越大。
    “你個傻子，哈哈哈，”他笑道：“陸影疏你個傻子，哈哈哈哈……”他笑得愈發大聲，身形也顫抖起來，麵容逐漸扭曲。
    “陸影疏，你這個傻子，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