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夜醒來的時候，首先聞到的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因為最近呆在醫院裏，所以對這個氣味非常熟悉。
    瞬間想起了所有事情，心裏覺得諷刺，怎麼連死都不成？
    睜開眼，對上的是父親愧疚而憂傷的眼睛。
    “孩子，對不起。”寧浩望著他輕聲道。
    寧夜困惑，茫然地望著父親，該道歉的不是自己嗎？
    “爸爸不該對你說那些話。”寧浩走到他身邊坐下，撫了一下兒子那張毫無血色的憔悴的臉，歎了口氣，“不要怪爸爸。”
    寧夜一下子抓住父親的手，急切地說：“我做到了，爸爸，我殺了他，我親手殺了他！我沒有讓你失望……我沒有讓你失望是不是？”
    “是的，孩子，你做的很好……你永遠是我的好孩子！引以為榮的孩子！”寧浩把兒子摟到懷裏，聲音微微發顫，“可是你不該……為什麼那樣做？如果我來遲一步，就永遠失去你了！孩子，難道你就一點兒沒有想過爸爸嗎？你忍心讓爸爸失去你嗎？你怎麼可以那樣對待自己？”
    寧夜很後悔，他知道父親痛恨一切軟弱的行為，他竟然做出自殺的事來，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我很難受，本來殺了他我應該高興的，但是我隻覺得很絕望，想擺脫一切……”他隻記得當時滅頂的痛苦讓他失去了控製，“對不起，爸爸，我錯了，我不會那樣做了，再也不會了！”
    “孩子，”寧浩揉著兒子頭上的碎發，柔聲道，“不要再責怪自己，這件事不是你的錯。這幾天爸爸想了很多，是爸爸沒有把你保護好。過去爸爸總是忙著自己的事情，對你關心太少，不要怪爸爸。”
    “爸爸，你還是愛我的，是嗎？”寧夜聽著父親充滿暖意和溫情的話，冰冷的心激動起來，滿懷期待地望著父親，“爸爸，你還是愛我的，是嗎？”
    寧浩一愣，隨即笑了，“傻孩子，爸爸當然愛你！”歎口氣，愧疚道，“對不起，爸爸過去對你太冷淡了。”
    寧夜搖著頭笑了。這一刻他很安心，因為他知道了，父親已經原諒了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愛他，更不會放棄他。
    可是忽然間，他想起了一個可怕而殘酷的事實——魔鬼雖然死去，自己的身體裏還留著一個活生生的恥辱！這個該詛咒的不倫不類的身體！他痛恨它，他不能讓這個恥辱留在世上……
    “爸爸，幫幫我。”寧夜又去抓父親的手。
    寧浩握緊他的手，“放心，這件事我已經有了安排。”
    寧夜不解地望著父親。
    寧浩繼續說：“過兩天，我會送你去一個秘密的地方，有醫生和護士陪同，直到你把孩子生下來。他們幾個都是我信任的人，會好好照顧你，更不會把這件事泄露出去。”
    寧夜睜大了眼睛，“不！爸爸，不可以，那是魔鬼的孩子，不能留在世上！”
    寧浩按住他顫栗不已的肩頭，深深地凝視著他，緩慢而低沉地說：“記住！那是你的孩子，他的所有血統、基因都是你給予他的，是你一個人的孩子，將來任何人不能從你身邊奪走他。”
    “可是……”寧夜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他覺得父親一定在開玩笑。
    “沒有什麼可是的！”寧浩厲聲打斷了他，眼中是寧夜無法讀懂的冰寒和深沉，突然恢複了一貫的冷厲嚴苛，“寧夜，照我說的去做。你的孩子隻屬於你，隻屬於我們寧氏，你永遠給我記住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