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秦梟真的把項目接手了，白子矜反而很少見著他的人影兒了。好像前陣子見天兒找自己報道，商量項目相關事宜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倒是夏小伍跑得勤快。凡是秦梟那邊兒有什麼事兒鬧不明白拿不準，電話裏又說不清的，都是夏小伍來白子矜這邊兒跑一趟，得出個結論後再回去回話，鬧得夏小伍比快遞小哥兒還忙叨。
    期間白子矜也往工地那邊去過幾趟，飯點兒的時候，十次有八次能看見秦梟蹲馬路牙子上啃煎餅。
    這天夏小伍又替秦梟跑腿，等把事兒鬧明白已經中午十一點半了。飯點兒，白子矜自然直接把人留下，一起吃過飯再走。
    席間倆人閑聊，不知怎麼的就聊到秦梟蹲馬路牙子啃煎餅的事兒上了。
    白子矜問：“他窮到吃不起飯？”
    “怎可能？”經過這一段兒時間的相處，夏小伍對白子矜的戒心已經卸下了一大半兒，連自家老大的老底也直接往出抖，“要說他這毛病，還有段兒曆史呢。”
    “公司剛剛起步那會兒，加上親哥和我一共才十來個人。汽車費油燒錢舍不得開，我們一塊兒堆兒見天兒的騎三輪車到處拉東西送材料。那會兒賺的那真叫血汗錢，一分一毛都是寶貝，都來得真不容易。您也知道親哥那人什麼樣，為了多給兄弟們分幾個錢，到年底直接把自己那點兒分紅都給大夥兒分了。”
    “雖然不是什麼大公司，但他好歹也是個頭頭兒。那年過春節的時候，他手裏就剩下兩千來塊錢，還是那一個月的生活費。”
    白子矜聽得心裏不舒服，秦梟也算是把傻實誠的本質發揮到巔峰了。
    夏小伍張開嘴就合不上閘，絮絮叨叨地接著說：“他自己也不會做飯，年三十兒中午買了個煎餅就算改善夥食了，蹲在馬路牙子上一邊兒吃，一邊兒看著兄弟們一個個兒大包小包的拎著年貨回家過年……”
    白子矜又聽夏小伍說了一會兒才問：“他怎麼不回家？”
    “老太太過世的早，親哥孤家寡人一個，大概也不願意回去吧。”夏小伍歎了口氣，“別看他平時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其實心思也細著呢。”
    夏小伍又說了一些陳年往事，白子矜左耳朵聽右耳朵冒，除了關於秦梟的一些事兒，什麼都沒往腦子裏去。
    午飯過後，白子矜結賬的時候直接讓服務員給他打包了一份灌湯包，扔給夏小伍拎著：“走吧，我跟你去工地轉一圈兒。”
    夏小伍也沒多嘴，乖乖兒地跟著白子矜走了。
    到了工地，毫不意外的看見一身兒工作服灰頭土臉的秦梟正蹲坐馬路牙子上啃煎餅。白子矜把出門前打包的灌湯包遞給他：“中午剩的，吃不吃？”
    秦梟最開始的時候見著白子矜看見自己這麼個形象還會慚愧緊張，時間長了臉皮被幹活兒的時候沾上的灰糊得足夠厚了，也不覺得太怎麼樣了。
    “啥好吃的？”說著伸手就接過來，打開餐盒眼睛直放光。
    自打開工以來，他幾乎就沒怎麼離開過工地，跟農民工兄弟們同吃同睡。大鍋飯吃了那麼些天，突然開個小灶兒，那幸福指數直接往上飆，甭提多給勁了。
    夏小伍在一邊兒站著，自家老大那狼吞虎咽的樣兒和小財神的吃相一比，那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沒臉了都。
    再看一眼白子矜，夏小伍一邊兒覺得這人其實真不賴，一邊兒又在心裏隱隱的生出古怪莫名的感覺。
    特麼的，一個大男人看著另一個大男人吃包子，用得著這麼溫柔的眼神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