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扇 花輪舞 第拾柒折·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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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柒·動身
裝飾華麗的房中,一群高大健壯、神情嚴肅的男人正水泄不通地圍著一個少年。
那少年看起來不過二十好幾,穿著極其怪異的衣服,衣服的上衣與下褲連在一起,衣袖與褲腿奇大,背後還有一個大大的空白扇麵,顯得十分滑稽。
不止如此,少年還生著一頭誇張的櫻色頭發,長長的劉海幾乎遮住了半張臉。
這本來是一個給人以陰沉氣息的發型,但少年卻彎起雙眼,笑得像春日一樣燦爛。
於他對麵坐著一個衣著不凡的中年男人,臉角已隱隱有了皺紋,此時正一臉謹慎地問道。
“這、真的是……花輪舞?”
“如假包換,小的怎麼敢欺騙大人?”
少年回答。
“那、那我要了……”
中年男人吞了吞口水,目露貪婪。
“欸——”
少年將桌上幾張泛黃的圖紙扯回自己這邊,表情依舊是笑著的。
“大人別急,這花輪舞的價值想必誰都知道,可不會便宜的喲。”
“那……你要多少?”
少年湊近了些,豎起三根手指。
“黃金三千兩。”
毫無動搖的笑容,似乎絲毫不知道自己說的價格有多離譜。
“黃金、三千兩!”
中年男人驚叫出聲。
“這價恐怕太高了吧……”
“是嗎,那還請大人見諒,小的對於買賣之事實在不太在行,不如就請大人開個價吧?”
少年麵帶慚愧地說。
哈,真是愚蠢小兒,竟然在一個商人麵前暴露自己的無知!
中年男人暗自嘲笑起對方,表麵上卻維持著大商人一貫的沉穩。
“我看,黃金一千兩如何?”
少年略有苦惱地皺起了眉頭。
“嗯……我剛才報的價好像確實有點高了——不如這樣吧,還是黃金三千兩,不過除花輪舞以外,小的再附贈給大人一樣東西怎麼樣?”
“什麼東西?”
中年男人頗有興趣地湊過身來。
“大人的性命~”
接著是片刻的沉默,男人呆愣三秒,隨即放肆地大笑起來,好像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耐心地等他笑完,仿佛一點也不在意。
“大人是否同意?”
中年男人頓收住笑意,神情凶狠起來。
“閣下可真是口出狂言!我的性命好好的在我自己手上,哪裏需要從你那裏買?”
似乎為了附和他說的話,周圍的男人都齊齊地晃了晃手中的刀。
一股駭人的氣勢壓來,但少年卻麵不改色。
“難道大人不同意嗎?”
“可笑,我為什麼要同……!”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到臉上一股溫熱的氣息噴來,伴隨著一股濃烈的刺鼻的氣味。
中年男人下意識地往臉上一抹……
血……鮮紅的血,尚還溫熱,正順著他的臉流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啊!!!!!!”
頓時,男人害怕地掙翻了椅子滾到桌下,驚慌失措無以複加!
桌上的圖紙已被鮮血浸透,紙上的字跡也已經無法辨認,少年慢悠悠地把幾張紙重在一起,撕碎,重疊,再撕碎,再重疊,再撕碎……
“小的是覺得這筆交易對大人來說再劃算不過了,要知道,性命可是千金無價的……”
“嗚嗚呃,嗚呃……”
男人顫抖地縮在地上,這才漸漸意識過來自己的頭顱還在,剛才的血原來不是自己的。
他抬起頭,正巧看見地上躺著幾具精壯的屍體,屍體們的臉上皆保留著原先的嚴肅模樣,頸子處各有一個好大的洞,紅色的血還在汩汩地從裏麵流出來。
這些人恐怕連自己的死都沒反應過來。
“……大人覺得呢?”
少年忽然蹲到他麵前。
那如春陽一般燦爛的笑容此刻隻讓人覺得分外恐怖。
“好好好,好好好……”
中年男人接近是抽搐般地點頭。
聲音像是在說話,更像是在顫抖。
“——那麼,成交了!”
少年非常開心地一揚手,紙屑像下雨一樣紛紛灑落在中年男人的頭上和臉上。
所有人都嚇得不敢動彈,好像完全僵死掉了似的,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少年哼著古怪的小調悠閑愉悅地從他們中間走過。
“又做成了一筆好買賣,我可真是個天才!”
少年旁若無人、自言自語地讚歎道。看上去開心極了。
王畿丞相府外,皓軒正與韓府的管家墨夷作別。
“墨夷請留步,送到這裏就可以了。”
“是啊,接下來就由老奴送公子出城吧。”
俞家的忠仆良叔說道。
“那好吧,不過公子這才回來三個月不到就又要走了,丞相大人也上朝去了不能相送……”
聽見“丞相”二字,皓軒的神情即刻緊張了起來。
“沒關係沒關係,義父那邊勞煩墨夷你告知一下就行了,不用驚動他老人家……”
“這個請公子放心,墨夷一定會如實轉達的。”
“啊……那麼……告辭了。”
“公子保重。”
在女管家的目送下,皓軒一行人悠悠離開了韓府。
“啊……我說,你那個義父不是很關心你嗎,你是怎麼讓他們放你走的?”
阿唾吊兒郎當地抱著頭打了個嗬欠,隨口一問。
“我當然是用了很高明的辦法,怎麼能輕易告訴別人?”
十分湊巧地,他們的身後就傳來了女管家的高呼。
“公子,一旦找到你落在津州的東西就要趕緊回來呀……”
皓軒的身子一僵,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唾忍不住笑彎了腰,眼淚都出來了。
“你竟然騙他們說你有東西落在津州……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笑什麼笑?管你什麼事啊?”
皓軒漲紅了臉。
“歸根到底——你這人幹嘛跟過來呀!”
“這個問題問得好!”
阿唾猛地收住笑容,變得很正經。
“能在王畿白吃白住,這等好事我幹嘛不要?”
皓軒看著他的眼神帶起了一點鄙視。
說起來,自從三個月前在江昌發生了那些事之後,這家夥就被當成了大功臣,不僅得到了王廷許多賞賜,還得到了在王畿吃住一切免費的特權。
看他這副小人得誌的樣子,真是……沒有一點骨氣!
“再說了,這次去東舟,我可是被人拜托了要好好保護你這個小少爺的哦,是不是啊良叔?”
阿唾看向良叔。
“良叔你……”
皓軒也吃驚地看向他。
良叔感到左右為難。
“公子,老奴也是沒辦法呀。為了不讓丞相大人起疑,老奴必須留下,但考慮到公子的安全,這個重任也隻有唾少爺能夠擔當啊!”
“聽到沒小少爺?我可是肩負重任喲,重任!”
“哼!”
忍住一拳揍上那張欠打的嘴臉的衝動,皓軒加快了步伐。
阿唾卻沒想放過他,十分不識趣地跟了上來。
“對了,我聽說東舟離王畿比江昌還遠,難道我們還得再去一趟江昌嗎?”
“笨,那多費時間,我們當然有近路了!”
皓軒輕蔑地瞥了這個土包子一眼。
不出半個鍾頭,三人便來到江邊。
大江闊闊,舟船來往不斷,碼頭上身份各異的行客來來往往,船工們搬著各類貨物上上下下累得滿頭大汗,場麵相當熱鬧。
水流的速度平穩,行起來又不用上上下下的,確實是近路。
阿唾心裏是很想這麼說的,可是世事難料,他們這兒可有一個不會水的旱鴨子。
“我不要我不要!!!我可沒聽說過近路是走水路!!!我不要不要不要……”
皓軒抱著碼頭上的旗杆死不鬆手。
“公子,要盡快趕到東舟郡,水路才是上道啊……”
良叔十分為難地勸說著。
“我不要我不要,我寧可走陸路,我寧可再去一趟江昌……”
“喂,還上不上船啊?”
管船的人不耐煩地催促道。
“等一下,馬上就來!”
良叔急忙先答應著。
“公子,失禮了!”
他忽然伸出雙手開始撓皓軒的癢。
“良叔快住手……哈哈……良叔……哈哈……”
一開始還能忍著,但慢慢就不行了,皓軒終於鬆開了手。
良叔眼疾手快將他拉下來,往阿唾那邊一拋。
“唾少爺,公子就麻煩你了!”
“好嘞——包在我身上!”
阿唾表示樂意效勞至極,也不管皓軒怎樣掙紮,扛著他就跳上了船。
“良叔……救命啊良叔……良叔啊……!!”
皓軒的慘叫聲震天。
“開船——”
一聲底氣十足的高聲吆喝響起。
船收了錨,緩緩駛出江去。
遠遠的還能看見皓軒拚了命地朝他招手想要上岸,而阿唾則從背後死死地鉗住他。
“別怪我,公子,這都是為了你好啊……”
良叔站在岸上,低聲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