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秀女
    “朝廷下撥的賑糧並不在江府裏麵，那裏隻是江昌郡的辦公之所，那些米糧恐怕都被江氏兄弟倆藏在了他們的別業之中。不過江氏的別業比之江府第宅守衛更加森嚴，那裏的士兵都是他們重金雇來的作奸犯科之徒，更何況就算你成功闖了進去，也不知道糧倉的所在。所以你一定要看準時機混進秀選的車隊，待找到糧倉的位置速速給我們發信號，我們馬上去援助你。記住了嗎，阿唾？”
    “記住了記住了，你都說了好幾十遍了。”
    阿唾有些不耐煩地說著。
    此時此刻，他們這由阿唾、碗碗、演陽以及十幾個手提家夥的壯年男子組成的一行人正藏身在街角的陰暗處，屏氣凝神地等待著從江府駛來的車隊。
    遠方的迷霧中隱約出現了光亮，那光亮越來越強，同時伴隨著漸漸襲來的馬蹄與軲轆聲。
    “司馬大人，他們來了。”
    “阿唾，你可一定要記得給我們發信號！”
    演陽又一次強調。
    “記得的啦！”
    阿唾蹲下身，碗碗靈巧地掛到了他的身上。
    “小不點，抓緊了喔！”
    “嗯！”
    馬車從他們眼前駛過，一輛，兩輛，三輛，四輛，第五輛！
    就在最後一輛馬車從身邊經過的那一刻，阿唾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馬車的車身，輕手輕腳地翻身上去。腳剛沾到車輪，又是輕輕一點，跳上了馬車的車頂。整個過程沒有鬧出一點動靜，前麵的隊伍裏沒有任何人發現。
    搞定！
    阿唾將碗碗放下，轉而向身後方大力地揮手。
    “看來阿唾已經成功到達車上了。”
    演陽鬆了一口氣，點燃了手中的燭火。
    “那麼我們也該行動了，你們跟我來，我知道去江氏別業的捷徑！”
    阿唾見到了黑暗中亮起的一點微光，知道同伴已經收到自己的信息，便放下手來。
    “阿唾，接下來我們做什麼？”
    碗碗雖然將聲音放到了最小，但眼中還是閃爍出壓抑不住的興奮。
    “當然是找你姐姐啦！”
    “要怎麼做？”
    “你看好咯。”
    他低下頭來摸了摸身下的車頂，又輕輕地敲了幾下，然後狡黠地笑了。
    碗碗不解。
    “阿唾聽到什麼了？”
    “便宜貨的聲音。”
    阿唾抽出腰後的刀，雙手合握刀柄，稍稍用力就紮進了車頂。
    “好厲害……”
    碗碗又一次大開了眼界。
    “這算什麼？到目前為止我還沒碰到過這家夥刺不穿的東西呢。”
    他拉動刀身，不一會兒就在車頂開了一個方容一人通過的洞。
    “我先下去。”
    阿唾收好刀，麻利地從洞中跳了進去。
    “啊啊啊——！！”
    車中的女孩子們被這從天而降的男人嚇了一大跳，驚聲尖叫起來。
    “噓——別吵！我是來救人的！！”
    阿唾趕緊解釋清楚。
    車內頓時安靜下來，一雙雙眼睛都不安地看著他。
    “裏麵出什麼事兒了？”
    車子停了下來。
    阿唾戒備地握緊了刀。
    ——可惡，難道這麼快就得宣告失敗了？
    外麵的車夫一時得不到回應，便有些煩躁起來。
    “喂，我問你們出什麼……”
    “沒事兒！一隻大蟲子而已，已經被我們打死了！”
    一個女聲回答。
    “是嗎，那就好。”
    “喂，怎麼回事？”
    似乎還有其他車的車夫聽到動靜跑過來問。
    “沒啥，就是有蟲子。你也知道的，女人嘛，就是愛大驚小怪……”
    “說的也是……”
    對話聲漸漸停了，很快，騷動平息，車隊又重新前進起來。
    阿唾吃驚地望著剛才隨機應變解救了自己的女孩。
    “看什麼看，我可不是為了救你，隻是不想耽擱行程而已！”
    女孩見他望過來，臉色變得極不好看，還瞪了他一眼。
    “阿唾，碗碗可以下去了嗎？”
    雖然是詢問，但小不點卻早擅自跳了下來，直接坐到了阿唾的身上。
    “我說，你慢一點會死啊！！”
    阿唾一把提起她，惡狠狠地說道。
    “因為碗碗害怕嘛……”
    碗碗一臉委屈。
    阿唾對她這個表情很沒轍。
    “算了！”
    他轉過身，將車內的女孩子都掃視了一圈。
    “你們這兒，有沒有一個叫‘瓶瓶’的？”
    眾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個救他的女孩則是白了他一眼，根本不打算理他。
    阿唾忍住內心的不爽，又轉向碗碗。
    “小不點，有嗎？”
    碗碗搖頭。
    “姐姐不在這裏。”
    “嘖，不在這輛車裏嗎……”
    “瓶瓶的話……我有見過。”
    人群中有一個女孩子柔柔地開了口。
    “真的嗎？”
    “……我看見……她好像上了第三輛車……”
    “第三輛車嗎……謝啦！”
    阿唾躬著起身，大步從眾女腳邊走過，要走到車門口的時候忽然被人拉住了。
    “你想幹嘛？”
    方才救了他的那個女孩一臉緊張地看他。
    “當然是打昏那個車夫，好救你們出去啊。”
    阿唾理所當然地聳聳肩。
    “——你多管什麼閑事啊？誰要你救了？”
    女孩竟然發怒了。
    “哈？”
    “等待我們的可是榮華富貴，享用不盡——我們為什麼要被你救啊！”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不想走？”
    阿唾有些搞不懂了。
    “那當然了，錦衣玉食，前呼後擁，珍饈美饌，應有盡有，我正是為了這一天而生的！”
    女孩洋洋得意的樣子。
    “真庸俗……”
    阿唾不由地感歎。
    “管你什麼事，你這個粗魯的男人！才短氣粗，魯莽匹夫……”
    旁邊的女孩子輕輕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角。
    “夏離，你小聲點……”
    “怕什麼，我就是要說怎麼了！”
    夏離滿不在乎地繼續說了下去。
    “……五大三粗，粗製濫造，目光短淺，鼠目寸光！”
    “你……！”
    阿唾不自覺地揚起了手。
    夏離還十分囂張地貼過臉去。
    “怎麼？你還要打女人不成？”
    “……哼！”
    阿唾詞窮，忿忿地摔下了手。
    夏離得勝地笑了。
    “聽好了，等會兒車一停趕緊給我走，別讓我再看到你，自作多情的男人！”
    可惡！這個令人火大的女人！
    阿唾拚命壓下怒火，決定對這個女人敬而遠之。
    “那你們都不想走咯？”
    眾女都不作聲。
    “那算了。——小不點，過來！”
    碗碗跑過去坐在阿唾旁邊，可視線卻完全鎖定在夏離身上。
    這個姐姐好厲害呀，阿唾已經很厲害了，沒想到這個姐姐比阿唾還要更厲害！！碗碗以後也要成為像這個姐姐一樣厲害的人！！
    ——小小的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