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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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楚祺的臉色有色灰暗,他躺在幹淨的病房裏,無神的看著天花板。他最近太容易疲倦,有點未老先衰的感覺。他再也沒有精神為自己活著而歡呼,因為再這麼下去,他離死真的不遠了。他想不通,自己是那麼努力活著,為什麼總有種在劫難逃的宿命感。
他可以當很乖順的弟弟,當個溫順的情人,隻是為什麼現在你們都要把我關起來?活動範圍從一間房間到一棟別墅,在他看來實在沒有區別,他已經一無所有,如果連自由都失去的話,那麼楚祺算什麼?不過就隻是你們圈養的一個動物而已。讓他一輩子當一個屬於別人的動物麼?隻有這麼卑微才能活著麼!
楚祺又不自覺想起了言彥臻。他強烈地期盼著言彥臻,隻有他能帶自己走,隻有他說喜歡看他做自己喜歡的事啊!如果楚祺不反複告訴自己言彥臻的存在,那麼他就無法想象以後的日子。
楚祺在自我催眠中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然後又醒來,反反複複,身心俱疲。
韓宇來了好幾次,但是楚祺總在昏睡中,不過他還是照樣過來,直到楚祺脫離危險的第三天。
韓宇看見楚祺靠在病床,比兩個月前剛到他這裏的時候更瘦小了。他有時候真的懷疑楚祺是不是連骨頭也一起瘦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看著楚祺的時候不再是拿他和別人比較,而是滿滿的疼惜,雖然他陰狠的眼神中從來沒有流露過。
韓宇的眼神尖厲依然,就像做慣了老大的感覺,他冷冷地問:“我不知道你這麼忠貞?”
楚祺抬眼望去,一個有著古銅色皮膚的精煉男人,他的線條那麼剛毅,好像會把人割傷。楚祺避開了那傷人的眼睛,無力地說著:“你來晚,我的身體寫上了別人的名字。”
韓宇冷笑:“身體?名字?寫得夠潦草的,言彥臻幹的?”
楚祺沒想到自己的話會讓韓宇誤會,他解釋道:“彥臻不喜歡強迫人,更不會對情人動粗。”
韓宇看著楚祺,像在確認他話語裏的真實性,然後他沉默了一會,忽然口氣變成他一貫地冷淡:“你總是拒絕我,卻忠於那些垃圾。言彥臻就是個吸血鬼,吃人不如骨頭的奸商。跟隻講利益的人談感情,還談得如此癡情。楚祺還是那個楚祺。”
楚祺仔細聽著韓宇的話,然後他直視著韓宇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如果以前我無意得罪過你,我很抱歉。”
韓宇看著楚祺真誠的模樣,嘲諷地道:“到現在都想不起來我是誰,你的道歉能值多少!”
楚祺絞盡腦汁,實在不記得眼前的人在哪個角落疙瘩裏見過。畢竟誰也不是韓宇,莫名其妙記恨一個來勸和的好少年。
楚祺隻好放棄,每個人都跑來跟他說他以前做錯事了,他有罪,真是見鬼了!他假裝疲憊地閉了眼,然後又睜開,“我的腦袋現在不好用”。
韓宇沒有深究,簡單地道:“楚祺,我是韓宇,言彥臻能給你的,我也能。”接著直接往門口走去,出門前又停頓一下,“你應該多吃點”。
楚祺剛想說聲謝謝,門一開一合,人已經不見了。
韓宇麼,一點印象也沒有,不過真是個奇怪的人。
楚祺突然意識到,林叔說言彥臻是個不能輕信的偽君子,哥說他是個朝三暮四的花花公子,韓宇說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奸商。楚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言彥臻可真是壞得相當全麵,或許這才是真實的他。
韓宇對楚祺照顧的相當周全,楚祺也很配合,而且再也沒有強迫過楚祺,但是楚祺的身體仍然康複的很慢。自從楚祺出院,韓宇的臉色一直陰沉沉的,讓下人們苦不堪言,特別是給楚祺送飯的人。楚祺實在吃的太少,每次幾乎原封不動。韓宇終於發脾氣讓廚師和伺候的傭人一起滾蛋。
韓宇是個十分霸道的人,但是他從不打罵傭人,對其他要求也不高,隻要按他說的做就行。相反薪水卻相當豐厚,好多人在這裏幹了好久了,也喜歡這裏,所以隻能去楚祺那裏求情。
楚祺聽到這種荒唐的理由,簡直不知道如何反應,他其實不覺得自己比他們好,用韓宇的話說,自己也不過是他買來的,隻是楚祺相信楚煜會來接他。楚祺對此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但是可以試著多吃點。
然而事情並沒有到此結束,晚飯的時候,上來的卻是上次教他種花草的那人。毫無理由的這些傭人都覺得楚祺是個善良的人,不像以前來的那幾位,在他們麵前總是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但在先生麵前就顯得嬌滴滴的。楚祺費力地跟他們解釋,自己實在是沒有立場。
一場拉鋸戰後,楚祺無奈地表示會試試幫助他們。
那是初夏的傍晚,離楚祺出院已經兩個多月了。韓宇的朋友都知道他最近基本不出來玩了,有時候連人都見不到。
韓宇剛下車,走在通往別墅的小道上,就聽見二樓隱隱傳來的鋼琴聲。韓宇沒來由地覺得舒暢,他加快了腳步,來到發出音樂聲的房間門口,輕輕推了進去。
入眼的是一個單薄的身影,坐在那架黑色的鋼琴麵前,陶醉地演奏著。
音樂從他那雙消瘦的手中慢慢地流淌出來,灑滿整個房間。窗外斜射而入的黃色光線中,跳動的塵埃就像和著旋律在翩翩起舞。
韓宇看著這裏的一切,如癡如醉。這個他精心打造的地方,楚祺終於讓它有了靈魂。
如果在古代,韓宇的行為就像是出身寒門人士對於大家閨秀的美好憧憬。而現在,韓宇的期盼在楚祺身上得到了實現,他覺得楚祺真實而美好。
楚祺彈了一會,終於察覺到韓宇的目光,回身笑道:“我發現了琴譜,就試了試。練了一下午,還是不太熟練。”韓宇沒有回答。
楚祺望著韓宇難得的不太逼人而有些柔和的眼神,突然覺得韓宇大概把他當成另一個人,或許那個人就是這間屋子的主人吧。
韓宇突然問道:“喜歡聽音樂會嗎?”
楚祺雖然覺得這個提議很突然,但還是迅速地點了頭,能出門才是最重要的。他雖然想說我更喜歡賭場,但韓宇顯然把他當成翩翩佳公子了。隻能說楚太太的培養太出色,他其實是真正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楚祺覺得現在韓宇心情不錯,所以接了句:“韓宇,等我身體好些,自然就吃得多了,不必操之過急。”韓宇一瞬間又恢複了一貫的神色。
楚祺暗歎糟糕,連忙又加了一句,“是我多管閑事了。”
韓宇冷冷地道:“你知道就好。”
但是,廚師和傭人卻沒有再換了。
楚祺顯得有些興奮,對他來說半年出門一次,高興是再正常不過了。但是在韓宇眼中,那是對於音樂的喜愛。不管原因如何,兩人都還算融洽的一路到達了劇院。
楚祺剛下車走到劇院門口,就覺得自己有點格格不入。女士們穿著絢麗的長裙或精致的套裝,男士是薄薄的襯衫或者短袖,唯有自己穿了件長袖線衣。他憋悶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我都跟不上現實世界的腳步了”。
韓宇還沒來得及接口,就聽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你可以直接脫了,這樣就跑在大家的前麵了。”
楚祺有一瞬間的呆愣,然後他完全忽略了這句嘲笑的話,欣喜若狂地尋找著聲音的源頭。然而言彥臻和蘇睿哲款款來到他麵前時,他的笑容不可避免地僵在了臉上。有很多話想說,卻再也開不了口。
韓宇麵無表情地道了聲“言先生”。
言彥臻點頭回應了聲“韓先生也來聽音樂會,幸會”。
楚祺覺得時光好像倒流,這就像第一次他遇見言彥臻和蘇睿哲的情形,時間總是對他們特別照顧,小心地不在他們身上留下痕跡。他們那麼相稱,同樣高貴而耀眼。
蘇睿哲笑著和楚祺打招呼,“楚先生,好久不見。”
楚祺勉強笑道,“蘇先生你好”。
言彥臻也把目光移向楚祺但卻沒有再開口,反倒是蘇睿哲一直謙和地說著話,“聽說楚先生回S市了,有空大家可以一起玩”。楚祺笑著附和。
眼看兩人就要離開進場,楚祺終於忍不住,叫了一聲“彥臻”。
言彥臻停下腳步,回身看他。
他們之間不過幾步而已,楚祺卻覺得好像怎麼也跨不過去,腳仿佛生了根一樣定在地上,他想說點什麼,卻突然發不出聲,他急得冷汗直流,卻素手無策。言彥臻的沉默無疑讓楚祺更加備受煎熬,楚祺覺得他的心都被這無聲的畫麵凍結了。
言彥臻終於開口了,“小祺,你瘦了,很多”。
楚祺看著言彥臻張動的嘴唇,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說話,但是他卻一個聲音也聽不到,漸漸地連臉都變的越來越模糊,他就隻能那樣一動不動地站著。
言彥臻走近幾步顯然想要去摸楚祺的額頭,但是韓宇已經提前一步將楚祺拉進自己的懷裏,警告意味明顯。
言彥臻淡定地收回手,仍然不改一貫的口吻闡述道:“他看起來不太好”。
韓宇的口氣冷到冰點,“難道不是拜你所賜!”
言彥臻完全無視這莫名的敵意,直接問道:“是你送他去醫院,還是由我代勞?”
韓宇怒視著言彥臻,他沒有和言彥臻直接做過生意,但間接的接觸還是有的。隻知道他很厲害,但從沒想過他如此傲慢而不堪。可是楚祺的身體顯然真的不太好,他在不停地顫抖,所以他隻好忍下怒火抱著楚祺往劇院裏麵走去。
蘇睿哲突然笑起來,“激怒韓宇快點去照顧你寶貝麼,嘖嘖~~你的寶貝在別人懷裏,你再著急心疼,還不是得假借別人之手才能起到作用。幸虧今天拉你出來,你總該相信楚祺被韓宇包養了吧。現在還瘦不拉幾的,真不明白這個人有什麼好,有錢就是娘的主。”
言彥臻望著楚祺消失的方向,對蘇睿哲的話充耳不聞,“小哲,你錯了,如果今天沒見到他,傳言或許還有五分可信。現在見了,那就隻剩一分真了。”
蘇睿哲看著言彥臻,良久,突然吼道:“我就祝你栽在這一分真的上麵。”
言彥臻淡淡地道:“你的祝願我收下了。”
蘇睿哲氣得轉身進了歌劇院,留下言彥臻一個人在這初夏的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