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臥虎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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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先使勁擠了擠眼睛,看清麵前確實是小徒弟良喜,自己正趴在一張大青石桌子上,那瓶雲曷老窖和半隻鹵肘子就擺在前麵。張先坐起身來,晃了晃腦袋,馬上環顧四周,根本不見什麼大槐樹什麼邋遢老道,又仰頭看了看天,日頭西斜早已不知過了多久,原來是一場夢,但是這夢境……唉,現在回想仿如隔世。
張先這麼一侘傺,良喜也有點兒搞不明白:“師父,您沒事吧。我和師兄在莊上幹等您也不回來,師兄怕您又‘小酌一二’,叫我來接您,原來您躲這兒小酌呢,這讓我滿鎮找的……”
張先剜了良喜一眼:“小兔崽子,瞎說什麼。我臨走時讓你哥倆給‘跳跳’畫‘會心符’,都畫了麼?”
良喜:“二十三個,都畫上了。”
張先:“焚表了麼?”
良喜:“誒喲,忘了。”
張先抬手就要打,良喜跳著躲開了:“兩個蠢貨,你們還能做點什麼?把酒和肉拎著,回莊上。這回不光把表焚了,連明天用的‘鎮屍符’也畫出來,一張一張畫,不許偷懶,畫不完,晚上別吃飯。”說完,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朝韞月莊方向走去。
良喜一聽吃不上晚飯了,如同五雷轟頂,但是也隻好點頭稱是,拎著張先的雲曷老窖和鹵肘子,垂頭喪氣地跟在師父後麵,心裏盤算:有機會一定在這瓶裏來一泡上好的‘輪回酒’(童子尿)。
雲曷府嶺南十裏坡客棧
十裏坡客棧位於臭名昭著的嶺南古道上,這條古道據說有些年頭了,聽說中州還是六十四國時,這裏有一個嶺南王。而關於嶺南王的傳說不盡其數,而且多是神魔鬼怪之說,傳說這嶺南王是地府九殿冥王平等王的親弟弟,當年率軍攻打嶺北一個叫“肅”的大國,久攻不下,這一戰打了十二年。實在沒有辦法就偷偷向自己哥哥借了三千陰兵鬼將,平等王手下都是大阿鼻地獄的惡鬼,戾氣極重,而且生性貪戀啖食血肉,所到之處哀鴻遍野寸草不生,不能和正常軍隊共行。所以嶺南王修了這條鬼道。之後的戰事如何並不知曉,唯一留下來的就是這條令人聞風喪膽毛骨悚然的鬼道嶺南古道。
傳說歸傳說,嶺南古道南接九龍峪北鄰悲風嶺,要說這地段也挺好,但是此地確實是一條鬼道。嶺南王的傳說暫且不論,這個地方背靠悲風嶺,地勢低窪,瘴氣久聚不散,瘟疫橫生,而且又加上連年戰亂,這裏真成了窮山惡水,往年戰事征兵征不夠時都會在窮山溝裏抓男丁,嶺南自然也逃不過,剩下一幫老弱病殘有今天沒明天的,死的人更多了。久而久之,都傳說這條路不吉利,八字弱的人走一趟指定被閻王收去半條命,還傳說這裏時常鬧鬼。所以,一般的旅人要經過這裏的大多都會在悲風嶺那裏繞一下,雖然路遠一點兒但也太平。隻有那些利欲熏心的商賈或者趕著行軍的部隊不管什麼神道鬼道,就抄這條近路走,這條古道上才這般荒涼。十裏坡客棧是方圓百裏唯一一家客棧,即便是旅人再少也沒有別的選擇,所以十裏坡的生意還算不錯。在一片荒山野嶺之中有這麼孤零零的一家小客棧顯得十分不和諧,但是就像是媒婆臉上的痦子,好像可有可無,卻不可不有。
時間剛過酉時,十裏坡客棧的客人大多吃過飯回房間了,剩下一兩波留在大廳喝茶。本來客人就不多,夥計三兒閑著無聊,拎著個破抹布,半靠著櫃台和賬房老趙閑磕牙:
“誒,我說,老趙。你沒發現那桌客人有點兒意思麼?“。
老趙正在合帳,挑眉看了一眼三兒,三兒輕微的用眼神比劃了一下東南角的那桌。老趙朝那方向望過去,就看見了那對兒奇怪的一男一女。男的個頭不矮,身材幹瘦。長頭發,留著稀疏的胡子茬。模樣病怏怏的,臉色蒼白,時不時還咳嗽兩聲,一咳嗽感覺整個人都在打晃。給人感覺像是剛從棺材裏爬出來的一樣,但是這樣一個病人的身子骨跟他的食量可不成正比,眼下他正狼吞虎咽地啃著一隻羊腿,碗裏的酒也是一口一個,實在稀奇。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對麵的那個女子,這個女子身披素紗,應該是在孝之人。蒙著麵,不知是害怕著十裏坡的風沙還是怕別人看見她的麵貌,但是單從那雙勾人魂魄的美人眸子可以肯定這姑娘長得絕對可以。她不吃也不喝,一直抱著一把墨黑色的古琴,時不時擦拭一下,毫不搭理對麵狼吞虎咽的病男人。
老趙哼了一聲,小聲說:“誰知道呢,你說這倆人也古怪,你說是夫妻吧,還分住兩間客房。不是夫妻吧,孤男寡女來這四五天了也不知道做個啥?”
三兒也說:“就是,絕對有古怪。你說會不會不是兩口子,是寡婦和漢子私奔出來的吧?”
老趙撲哧一下樂了:“你傻啊,聽過背著癆病老公偷漢子的,沒聽過誰家媳婦兒去偷一個癆病鬼。你看那男的,估計沒幾天了。就這身子骨還往嶺南道上來,沒準就是趕著早投胎。”
三兒一皺眉:“那就奇怪了,這倆人在這裏四五天,每天什麼也不做,就是幹呆著,出手還極為闊氣,吃好的住好的,跑這兒嶺南道來遭這罪幹嘛?”
“嘀嘀咕咕,不幹活瞎聊什麼呢!”背後一聲嗬責,三兒連忙住口一溜煙跑向後堂。老張也馬上緘口,悶頭繼續合帳。原來是十裏坡的老板娘,這老板娘本姓不知,隻知道她那個死了多年的丈夫姓玉,別人都叫她玉姑姑。這玉姑姑年逾四十,但是仍然打扮的花枝招展,一步三搖透著那股子深諳世事風騷世故的樣子。這時候,從後堂走過來,罵完了夥計三兒,又惡狠狠地剜了賬房老趙一眼,那眼神豐富的很。原來這老趙明麵上是這客棧的賬房,其實也是玉姑姑的姘頭,當年兩個人害死了原來的玉老板,本來說是一起經營客棧,掙錢平分。但是玉姑姑為人刁鑽霸道心狠手辣,完全一手獨攬。老趙唯唯諾諾,根本不敢多說,甚至對她在外麵胡搞瞎混也有苦說不出。也可以說,說是姘頭也就是個賬房先生。
剛才三兒和老趙的閑話,玉姑姑也聽個隻言片語。看了看那桌人,其實自己又何嚐不奇怪,這兩個人來店裏四五天了,不像是趕路的,好像在等個什麼人。那個癆病鬼入住前曾經問過老板娘,見沒見過什麼和尚途經此地,老板娘說沒見過,兩個人就在這裏住下,除了晚上睡覺,沒事兒就坐在大廳等著,也不知道等的這個和尚是什麼人。管他呢,這兩個人出手闊綽,點菜說了價就給,從不猶豫,這就是兩個財神爺,十裏坡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怪人多了,隻要給錢,就算是嶺南王領著小鬼來住,玉姑姑也敢接待,沒人跟錢過不去。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來了一個客人,我的天!這個人個頭兒也太大了,高出常人半個身子,生的虎背熊腰,進門時還要低一下頭。玉姑姑連忙贏了出去:“來了,客官,您這是要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那個大漢低頭看了一眼玉姑姑,玉姑姑才看清他的長相,就一個詞“暴戾”,這個人是個大光頭,唯獨後腦勺留了一塊還盤了個髻子。生的滿麵橫肉,豹頭環眼,白眼仁大黑眼仁小,不怒自威,看誰都像要殺人的樣子。留著胡子,胡子編成了小辮,小辮裏還編著不知道是骨頭還是什麼裝飾物,看這模樣此人應該是外藩人。
那人用很濃的異邦口音生硬地說了一句:“找人。”便向屋中巡視,突然目光鎖定在東南角那桌男女身上,什麼也沒說徑直走了過去,緊挨著已經開始吃第二隻羊腿的癆病鬼坐下。
那兩個人也注意到了壯漢,癆病鬼放下手裏的吃食招呼老板娘加了間客房,玉姑姑又招呼三兒上了些酒肉,壯漢同樣自顧自地悶頭喝酒,跟一桌的其他二人並沒多說什麼。
玉姑姑有些納悶,難道兩個人等了多日的“和尚”就是這個家夥?這個人,怎麼瞅也不像個和尚啊。這壯漢一身鎖子甲,腰間還別著一對腦袋大的麒麟鋼指虎,走起路來煞氣逼人,一看就是刀頭上舔血練家子,怎麼會和這樣一個癆病鬼一個悶寡婦有什麼聯係?想多了也嫌煩,隻管收錢,玉姑姑轉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看壯漢吃的差不多了,一旁的癆病鬼想和壯漢搭話,但是一停下吃食馬上又開始咳嗽:“咳咳……“連忙又喝了一口酒,往下壓了壓,然後繼續說。但是一張口便是嘰裏咕嚕的外邦話,沒人聽得懂,聽那語氣好像是抱怨了一大堆,最後又問了點什麼。
那個壯漢也用這種語言回應著,嘰裏呱啦的比說中州話說得熟練多了。兩個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交流著,那個素衣女人仍然輕輕地擦拭著古琴,好像他們說的跟自己毫無關係。
大廳裏寥落的幾桌客人誰也沒在意,這條路上往來的外邦商人也不少,就見怪不怪了。但是這屋子裏不光隻有這兩個人懂這種語言,有人聽懂了並且有意聽了一下內容,這是北方蠻族天狼的語言。大概意思是,這三個人是一個組織的,來這裏是為了攔截一個叫“葛菩薩”的老和尚,在這老和尚身上有一樣無價之寶,三個人正是為了這件寶貝而來,並且根據可靠消息那個老和尚就在今晚到十裏坡。
偷聽對話的這個人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飲盡了杯中的酒,起身往自己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