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尚玉良的鬼魂教我的訣竅。可有用了。我上次就是這樣才破解了鬼咒幻境。”
    “我看你這是腦抽筋。”
    樓道裏昏暗的燈光下，牆壁斑斑駁駁，灰塵滿布，除此之外，並無異樣。二人拾級而上，衛蒼擎走在前麵，他依舊翻眼吐舌，搖頭晃腦，身體抖動，同手同腳，口中嗚咽。衛蒼擎那模樣滑稽至極，殷明湛卻感覺冷汗澆透了他的周身。
    “你夠了，抽羊癲瘋啊。”
    衛蒼擎立在402室門口的那一刹那，侵占控製他身體的邪惡鬼魅似乎瞬間抽身離去。他突然恢複正常，卻喘著粗氣，疲憊之態浸潤他全身。
    他吐著舌說道：“跳大神居然會這麼累。”
    殷明湛斜眼鄙夷地瞧著他。“你有病。”
    當秦陵再次出現在門後，漫天漫地的黃土將衛蒼擎心中鱗次櫛比的希望之燈逐一徹頭徹尾地撲滅。衛蒼擎隻覺得耳畔一陣嗡鳴，大腦一片霧氣氤氳。他跌坐在水泥地上，怔怔地盯著秦陵刺眼的燦爛微笑，雙眸空洞黯然。他嘶吼道：“殷明琅，你特麼給老子出來解釋一下這無法用科學解釋的詭異幻境。”
    殷明湛將他從地上扶起。“蒼擎，你沒事吧？”
    秦陵歪了歪嘴，再次又鄙夷又無奈地搖了搖頭。“你朋友沒事吧？你們沒去醫院啊？”
    “去了啊。醫生說他沒病。”
    “那你們進來隨便坐吧。我在練琴。”
    衛蒼擎撫摸著漆黑透亮的立式鋼琴，似乎看見鋼琴蓋上倒映出尚玉良詭譎陰險的笑臉。“嘻嘻嘻。”
    “不對，這裏應該是個書架，上麵擺著許多畫作。這裏怎麼可能擺著架立式鋼琴？這個沙發應該是深褐色的，怎麼可能是天藍色的？還有那個畫架呢？那一堆鉛筆，油畫筆，還有油畫顏料呢？它們去哪裏了？殷明琅，你又在哪裏？”衛蒼擎歇斯底裏地怒吼著，鋼琴蓋被他敲得梆梆作響。
    秦陵不再理會衛蒼擎，他微眯著雙眼，追隨感覺晃動身體，十指飛速上下左右彈動跳躍，時起時伏。高潮激蕩的篇章有如驚濤拍岸，洪波湧起，低潮優美的篇章有如青草葳蕤，隨風輕舞。
    而屋內的第三個人卻沉靜低迷地坐在天藍色的沙發上。殷明湛緊蹙蛾眉，似乎浪蕩，徘徊，迷失在記憶的千溝萬壑之中，因而忘乎所以。
    衛蒼擎這時突然朝殷明湛衝來。“明湛，明湛。”
    殷明湛抬頭仰望著他，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蒼擎，你太吵了，音符都被你驚嚇亂了。你安靜一會，過來坐到我身邊。”
    衛蒼擎坐在殷明湛身旁，擰著眉。“明湛，明湛。”
    “噓。別出聲。遇事不亂，凡事去一半。你靜心聽聽音樂，你會感覺到大腦又可以開始思考。”這時，恰逢一曲奏完。
    “秦老師，您能彈奏一遍《月光奏鳴曲第一樂章》嗎？”
    秦陵聞言，一絲淡淡的驚愕滑過麵龐。“好啊。這首是你最喜歡的鋼琴曲嗎？”
    “這首是我的雙生子哥哥殷明琅最喜歡的鋼琴曲，他尤其偏愛曲調舒緩的第一樂章。曾經有個人許諾會給他彈一輩子這首鋼琴曲。可惜，這個人食言了。”語畢，殷明湛倏然狡黠地一笑。
    “哦，歡迎你哥哥有空時過來坐坐。我願意為他演奏《月光奏鳴曲》。”柔柔笑意將秦陵的麵龐渲染地愈加溫文爾雅。
    殷明湛卻微微一愣，麵部肌肉微微抽搐了數次。當熟悉的曲調響徹耳畔，殷明湛突然伸出右手拖拽著衛蒼擎來到陽台。秦陵側過頭瞄了一眼似乎像是逃之夭夭的殷明湛，一抹滿腹得意的譏笑劃過嘴角，轉瞬即逝。
    鋼琴的聲音渾厚圓潤，極富彈力的音符跳動在心間。窗外月明風清，繁星朗朗。月光皎皎，銀白幽光浸染的靈湖暗波幽深。初冬的寒風錐心削骨而過，一陣陣漣漪微浪，喝著耳畔汩汩暗湧的音樂，不斷向前蕩漾湧動至眾樹環繞的靈山腳下。
    一縷思緒閃過，隨即黯然憂思應景而生。衛蒼擎憶起，殷明琅的畫室牆上隻掛著一幅油畫，那是一幅靈湖月光圖。衛蒼擎轉過頭，雙唇微啟。殷明湛的目光依舊遊離於窗外。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們果然很般配，對吧？他們身心交融，甚至是藝術世界的知音。你在想，在尚玉良去世以後，明琅哥哥每次聽到《月光奏鳴曲》時，該有多麼憂從心來，憂思難忘。他曾經告訴過你，他的興趣愛好是去墓地和畫畫吧？在靈湖旁寫生，何嚐不是對尚玉良的祭奠呢？他就是這麼固執，這麼執著於自己的心。哈哈。”
    殷明湛突然發出一陣冷笑。衛蒼擎抬頭瞥見殷明湛下撇的唇角處，那抹冷冽的譏笑，頓時打了個激靈，感覺後背起了一層白毛汗。“你，你怎麼了？”
    “他果然好蠢。他就是這世上最笨的笨蛋。他活該忍受物是人非之痛。哈哈。”殷明湛厚小的紅唇上留下道道齒痕，他緊扣窗縫的指關節全無血色一片慘白。
    衛蒼擎怔怔地瞧著殷明湛，第一次感覺對方如此陌生，如此陰險怨毒。殷明湛突然轉過頭，風雲變幻，一切轉瞬即逝，他眼神中隻剩下真摯與令人難以置信的渴求意味。
    “蒼擎，琅哥哥需要你的時候，別拒絕他好嗎？”
    “啊？你，你說什麼？”驚愕，不解與恐懼在千分之一秒內凝固在他慘白陰紫的麵龐上。冰凍從頭到腳以宇宙速度將他徹頭徹尾冷凍住，他的牙齒正格吧格吧上下打顫。
    “你，你還是我認識的殷明湛嗎？你讓我感覺很陌生。你這是第二次要求我好好待他了。我是你的男友，我不相信你會大度到願意和殷明琅分享我的地步。是什麼原因讓你對我提出這種要求？別告訴我是因為兄弟之情。”
    “我欠他的。”
    “你的要求被我否了。我不同意。以後別再說這種話。我喜歡的是那個心高氣傲，蠻橫無理的殷明湛。”
    殷明湛微微一愣，隨即淡淡地會心一笑。春風拂麵，掃盡陰霾。夕陽餘暉，暖光之下，睥睨之花，馨香攝人。殷明湛扳過他的頭顱，雙唇相接，這舌吻果然夠蠻橫無理。“唔。”
    “你真夠笨的，我在開玩笑呢，你沒聽出來嗎？我之前就說過，你是我一個人的。我看誰特麼敢和我搶人，他絕對是活膩歪了。蒼擎，我感覺自己完蛋了。我特麼居然對你這個混蛋產生了極度的。”
    “說啊，產生了什麼？嗯？”
    “對你產生了極度的厭惡。”
    “這麼厭惡我，那你還吻我摸我。”
    殷明湛斜眼鄙夷道：“蠢貨，我是為了吸你的精氣。”
    “你把我吸幹了，誰在*上伺候你？我答應你在*上侍候你一輩子。”
    “原來你還有這麼點用途啊。你真惡心，誰要你答應這種事？”
    “你剛才是在試探秦陵對吧？你覺得他認識殷明琅，對吧？”
    “我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