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6、兩處生憂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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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夏炎走了三四天便完全失去了消息,蘇晗易隻當他是徹底對自己死了心,雖然還有不甘,但也克製著自己不去主動聯係。國內的事情阿宏一個人辦得穩穩妥妥,一點紕漏也沒有,他自然輕鬆得沒話說,知道嚴靖的劇組還留在黃金海岸,竟也有閑情逸致去探了探班。
    嚴靖性情寡淡,休息的時候隻是呆在酒店裏,很少和劇組的人一起出去,因為傑森的原因,他對蘇晗易倒比其他人還熱情了幾分。
    “傑森還說過幾天要來,正好你們都在。”嚴靖給蘇晗易倒了杯果汁,自己在茶幾另一側坐下,“你們也有一年沒見了吧?”
    “嗯,有了。”蘇晗易並沒有意識到嚴靖口中的“你們”指的究竟是哪些人,反正戚夏炎來過了,又走了,估計再來的也就隻有傑森一個人了。
    “他還讓我跟你說,沒事別總賴在澳洲不走。”嚴靖碎碎念著,末了還自言自語道,“奇怪,他怎麼不自己跟你說?”
    戚夏炎和蘇晗易之間的事情嚴靖自然是不知道的,他隻是原模原樣地轉訴傑森的話。蘇晗易默默地聽著,無聲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的關係並沒有熟絡到無話不談,但即便是這樣麵對麵的沉默也沒有一絲尷尬,嚴靖轉達了傑森的話就兀自研究起劇本來。蘇晗易窩在沙發裏喝了幾口果汁,眯著眼睛竟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不是睡在沙發上了,身下是鬆軟的大床,臥室裏空無一人。蘇晗易慢吞吞地坐起身,食指抵在太陽穴上眯著眼睛環顧四周,臥室的門緊關著,門外傳來時高時低的聲響,不用太過仔細去聽也能分辨出男女兩種不同的音色。
    時而沉默,時而激揚,即便是斷斷續續的也能聽出是兩個人在對台詞。
    蘇晗易靠在牆邊站了一會兒,稍稍將房門拉開一條小縫,客廳裏兩個人的身影便漸次映入眼簾。
    嚴靖站在客廳正中央,高挑的身形幾乎把身前的女人擋得嚴嚴實實,隻有女人婉轉的聲線繞過障礙一路飄進蘇晗易的雙耳,有些耳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要不要喝點水?”片刻之後,嚴靖突然側身,放手裏的劇本放在茶幾上。
    “好,謝謝。”被擋住的人終於完全出現在蘇晗易眼前,臥室到客廳的距離並不遙遠,似曾相識的五官清清楚楚地映在眸子裏,大概是台詞對到了煽情的片段,女人眼底依稀還閃著淚花,更將蘇晗易腦海裏那些遙遠的回憶瞬間喚醒。
    “戚……依淩?”他有些呐呐地開口,聲音很低,而客廳裏的人卻聽到了。
    戚依淩霍然抬起頭向蘇晗易看了過去,臉上的表情從平靜轉到震驚不過一秒鍾的時間:“蘇晗易!”
    “你們認識?”
    嚴靖還停留在錯愕裏,戚依淩的情緒卻已經迅速進入了另一場戲:“居然在這裏又見到了,上一次……上一次你們都沒再聯係我……”她兀自吸了吸鼻子,緩和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真好,還能見到……真好!”
    似乎每一次涉及到戚夏炎時戚依淩都會特別投入,蘇晗易看著她滿是期許的眼神甚是尷尬,果然,還沒等他把話語接下去,戚依淩又開了腔:“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夏炎呢?”
    “他……在國內。”
    戚依淩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低著頭輕輕念著:“傑森說你們很好,讓我不要……”她頓了頓,“不過,有的時候還是會想見一見……”
    “傑森這兩天就會來,到時候也許可以見到。”嚴靖拿過戚依淩捏在手裏的劇本,把水杯遞給了她。
    “真的?傑森要來!”
    “嗯。”
    “那你們到時候一定要叫上我!”戚依淩眨著濕漉漉的睫毛,聲調因激動而有些發顫。
    “好。”
    女孩子實在是太容易激動,又不知道掩飾自己的情緒,盡管蘇晗易覺得戚夏炎現在已經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了,但是看到有人這麼心心念念地記著他總歸還是有些別扭。想著那天晚上自己喝了點酒就又迷迷糊糊地抓著人家爬上了床,心裏就更是不舒服。他討厭這種近乎本能的行為,一次次地敲擊著自己勉強維係的防線。
    可心底,又總有一個聲音在鍥而不舍地挑戰著他的底線,那麼令人生厭卻又真實得讓人不得不服軟——其實,你還愛他啊!
    原來,真的隻愛他啊!
    哪怕心徹底傷了,還是拋不開、戒不掉。
    有的時候,真的很想就這樣算了,舉著小白旗回去投向,再說一次“阿七,我們重新開始吧”。可是,那個人這麼不在乎,他這樣倒貼又有什麼意思,一年前低頭的是他,狠心決裂一聲不響躲到澳大利亞的也是他,到頭來認輸的居然還是他。這場與情有關的官司,他真是徹頭徹尾的敗訴,或者說,是還沒開庭審理,他就主動撤訴了。
    隻是,太多時候,讓愛情百轉千回的並不是兩個人情深意重的羈絆,而是憋在心裏誰都不肯講出來的結。
    那個在幾千米高空上的人何嚐不想重新來過,即便是虛弱得連夢境都變得支離破碎,依舊會叫著一個人的名字驚醒過來。
    “喲,醒了?”林宇之翹著二郎腿坐在不遠處的皮椅裏,舉著紅酒杯饒有興致地看向眼前的人。
    “這是哪裏?”戚夏炎幾乎在睜開眼的一瞬間就被窗外刺眼的陽光晃得呆住了,緊接著空空如也的胃部傳來一陣令人發狂的痙攣,他不停地幹嘔,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他在一架私人飛機上,飛往一個不確定的地方。
    “別激動,我隻是臨時有事要回一趟法國,又舍不得把你單獨留在澳洲,所以就帶著你一起來了。那可是個浪漫的國度,你一定會喜歡的。”林宇之放下手中的酒杯,向身後人招了招手。
    一個像是醫生的人拎著一個小箱子走了過來,熟練的在注射器上安了針頭,準確無誤地釘入戚夏炎的血管,將半管液體注入他的身體。
    戚夏炎自始至終沒說一個字,他知道那管針劑絕對不是鎮定劑。自己連續兩三天滴水未進,已經虛弱得連呼吸都困難了,林宇之不會多此一舉地給他注射那東西,他把自己帶來法國,無非是想控製自己——
    像林宇之那樣的人,一定知道控製一個像戚夏炎這樣的男人最簡單有效的方法是什麼。
    胃部的不適感很快消失了,戚夏炎有些恍惚。他本來還想著以後,可現在,突然就什麼都不想再爭取了。蘇晗易說的對,任何人都比自己對他好。既然是這樣,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飛機著陸前林宇之又讓人給戚夏炎注射了一次藥物。這樣高的頻率戚夏炎自己都覺得好笑。那個人都不在乎了,居然還有人在這裏瞎操心。
    “林先生真是大手筆。”戚夏炎看了看自己胳膊上兩個小小的針眼,嘖嘖讚了兩聲。
    “對戚先生我可是什麼都舍得的。”林宇之竟還好脾氣地笑了笑,一臉關切地向戚夏炎伸出手,“怎麼樣,還有力氣嗎,自己走得動?”
    林宇之明知故問,戚夏炎竟也配合地演起了戲:“兩天沒吃過五穀雜糧,胃清得這麼幹淨又用了這麼貴的藥,林先生也不介意對我再‘好’一點吧?”
    林宇之聞言當下拍著巴掌放聲大笑:“不愧是戚夏炎。來人啊,給我好好照顧戚先生!”
    私家車直接開進機場,在無人的公路上一路全速駛進了私人別墅。
    寬敞明亮的房間,午後的陽光直瀉而入被中央空調和煦的暖風渲染得無比溫馨。戚夏炎仰靠在露天陽台的藤椅上,眯著雙眼看向院子裏忙忙碌碌的人群。到了時間甚至不需要他開口就會有傭人適時地送餐進來,戚夏炎倒也頗為享受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除了午夜時那一番錐心刺骨的痛。
    他知道林宇之給他注射的是什麼,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依舊被那暴風驟雨般的疼痛將他從睡夢裏生生剝離出來,抽絲剝繭地一寸寸掠過神經,隻是一瞬就足以讓他全部的心智分崩離析。
    額際的汗越聚越多,浸濕了臉側的被單,戚夏炎十指死死扣著床板,唇角甚至被咬出了血。他幾乎是本能地伸手去按床頭的呼叫鈴,可胳膊才舉到半空就又因為身體的抽搐而落了下來。
    五髒六腑仿佛被無數蟲蟻啃噬的痛楚遠比真刀真槍直接傷在肉體上來得狠烈得多,這樣的感覺讓人痛不欲生卻又見不到一滴血。痛到全身都麻木了,偏偏大腦還格外清醒。
    林宇之是這樣的人,和蘇晗易、和自己都不同,他可以為了讓自己遠離蘇晗易而用毒品控製自己,說不定哪天也會為了把蘇晗易留在身邊而采取同樣的手段。
    戚夏炎蜷縮在床上腦子裏思緒混亂,反反複複地呈現著一個人的身影,讓他身心俱疲,折騰了一夜最後幾乎是昏死了過去。
    “看來戚先生對這裏很滿意,都這個時間了還睡不醒?”有什麼冰涼的東西突然拍上臉頰,緊接著刺耳的話語像利針鑽進耳道。
    戚夏炎勉強動了動虛脫的身體,整個人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渾身黏著得難受,語氣卻還是冰冷而尖刻的:“林先生這麼早就跑過來,真是讓在下受寵若驚。”
    “好說好說。”林宇之拉開床頭的椅子坐了下來,“想要從戚先生那裏要點東西,這份誠意自然必不可少。”
    戚夏炎猛地睜開雙眼,心下一震,靜默了片刻才又波瀾不驚地開了口:“哦?不知道我這裏有什麼東西是林先生看得上的。”
    “除了蘇晗易和那份……”林宇之故意頓了頓,還略帶歉意地笑了笑,“哦,真是抱歉,我忘了,蘇晗易可不是你的。”
    一句話像鋼釘突兀地釘進心口,戚夏炎原本虛弱的身體猛地哆嗦了一下,連帶著全身二百零六塊骨頭都劇烈地疼著。
    “怎麼?我說到戚先生的痛處了?”
    “林先生還真是對在下知之甚多。”戚夏炎忍著胸口生生的悶痛勾起嘴角,將目光閑閑地橫了過去。
    “放心,你很快就不會再痛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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