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3、好久不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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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靖的新劇在昆士蘭音樂學院取景,休息的時候全劇組的人都跑去了黃金海岸度假。三月正值澳洲盛夏,綿延不盡的金色沙灘上,一排排上空裸女在麵前走過,卻沒有一絲唐突、情|色的味道。
    劇組裏喜歡冒險的幾個人成群結隊地去衝浪了,嚴靖不喜人多,一個人默默地躺在長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果汁。偶爾有人路過跟他打招呼,他也都一一點頭笑過,卻並不深聊。
    “嚴……靖?”一個非常陌生的聲音帶著遲疑的語氣忽而在耳邊響起,嚴靖不由自主地抬頭去看。
    站在麵前的男人背對著濃鬱的陽光,細碎的短發被染出琥珀色的光澤,淡金色的光暈在他身後一圈圈暈開,朦朧了他的麵容讓人無論如何也看不真切。
    “抱歉,你……”嚴靖用力眯起雙眼。
    “晗……”話未出口就被遠處跑來的人打斷了,“你們在聊?”
    “等我一下。”蘇晗易側頭,陽光擦著他的側臉投在嚴靖眼中,依稀映出一個好看的輪廓。
    “你是……”嚴靖絞盡腦汁,他開始對這個男人有些印象了,隻是腦海中思緒太多,一時間他竟梳理不清,“你是傑森的朋友?”他又轉頭看向另一個人,卻不是印象中的那一個。
    蘇晗易點了點頭:“傑森沒在這?”
    “沒有,我隻是在這拍戲。”
    蘇晗易眼底的光一閃而過,明明是帶著期待的神色,卻在失望之後又給人一種如釋重負般慶幸的感覺。
    他主動叫嚴靖的時候內心的確有幾分期待在,盡管他並不想承認,但在理智占據大腦前他已經開了口。那種既緊張又不安的感覺太清晰,讓他竟沒有辦法掩飾自己的情緒。
    “晗,你怎麼了?”身旁的人很快注意到了他的變化,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以為一個朋友會在這,不過他沒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即使不是那個人,但隻要與他相關,哪怕隻是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會輕而易舉地牽動自己的情緒,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蘇晗易擰起了眉毛,向著嚴靖匆匆點了點頭,疾步走開了。
    嚴靖雖然為人淡漠,但畢竟生活在這樣一個敏感的圈子裏,他很會察言觀色,蘇晗易在他麵前欲言又止,臉上還帶著那種不加掩飾的失落,加之站在蘇晗易身邊的人和他記憶中的男人始終無法重合。某些暗暗的思慮不禁在心底滋生發芽,他望著蘇晗易離去的方向,雙眼像懼光一樣越眯越緊。
    嚴靖知道傑森有兩個很重要的朋友,而這兩個朋友本應該是形影不離的。
    傑森已經很少在戚夏炎麵前提到蘇晗易了,但是他知道即使兩個人都莫衷一是,對某些事情隻字不提仍然不會減少那份與日俱增的惦念。所以,當嚴靖告訴他自己在黃金海岸見到蘇晗易時,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告訴戚夏炎。
    可是開口前他又遲疑了,蘇晗易不聲不響地走了那麼久,完全不同於以前的行事作風,很明顯是在躲避戚夏炎。
    “你還在找蘇晗易嗎?”時隔一年,傑森又一次在戚夏炎麵前提到了蘇晗易的名字。
    戚夏炎的目光閃了閃,一年的時間並不長,卻足以磨光他當年的銳氣。如果說在這之前他還沒能那麼充分地認識到自己的內心,那麼現在,他已然找到了數之不盡的證據去證明他的愛情一直都在那個人身上,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越發深刻,縱使滄桑蛻變,他依然如故。
    而現在,他所握住的卻隻是一具愛情的空殼,徒有守候卻沒了結果。
    “找到他的人也未必找得回他的心了。”戚夏炎垂著眼簾,低聲道。
    “阿七,我知道你開那一槍一定是有原因的,你為什麼不解釋?”蘇晗易曾經因為戚夏炎挨過兩槍,傑森不相信他會在與戚夏炎重歸於好後又隻因為那一槍就絕然離開,杳無音訊。
    “你知道我是在什麼時候開的槍嗎?”戚夏炎不答反問。
    “什麼時候?”
    “在晗易用槍指著沈安樹的時候。”竭力維持的鎮定像是初秋的蟬鳴,明知命不久矣卻依舊不肯放棄呼吸。
    傑森雙瞳瞬間放大:“難怪他會走……”
    “要我怎麼解釋……”如果隻是想讓蘇晗易倒下以躲過狙擊槍的射擊,那麼子彈就該打在腿上,可偏偏自己在扣動扳機時瞄準的卻是蘇晗易的手臂。
    很多時候,一個簡單到毫無意義的行為會因為某個特定的情景而變得舉足輕重。電光火石之間、千鈞一發之際誰還會去精確計算子彈的運行軌跡抑或最佳的射擊點,那一槍開了就是開了,可是無數的巧合偏偏堆疊出這樣一個結果,中彈的右臂、瞄準的人……明明這一切都是不被關注的次要事物,卻因為曾經那些錯綜複雜的關係而有了不容忽視的重量。
    說到底,還是他戚夏炎的錯。
    “嚴靖說他在黃金海岸見到了晗易。”傑森緩緩開了口,一句話被拉得無限長,“我想,他應該離布裏斯班不遠。”
    戚夏炎瞳孔驟然緊縮。
    “一年了,不論是江家還是沈氏,都對你夠不成威脅,公司還有馬西莫那個投資天才幫你照看著。我知道你一直想去找他……”傑森頓了頓,“那就去吧,不然,久了也許就來不及了……”
    一年的時間的確可以發生很多事,沈安樹依靠江家的勢力徹底穩住了董事會,掌握了大權,卻一夕變臉,完全不顧江家致命的把柄握在戚夏炎手中,公然背叛了戚夏炎,更使得蘇晗易中槍,與戚夏炎決裂。戚夏炎一怒之下將手中的秘密賬簿公之於眾,江維在海外公司的財務總監馬西莫更是切斷了他的一切經濟來源,一時間江家人如履薄冰、孤立無援。江家大小姐江琳更是在公眾場合、媒體麵前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沈安樹薄情寡義。
    雖然這一切都是被八卦小報記者添油加醋、精心炮製的新聞,但事實卻也好不到哪去。
    在沈安樹與江家徹底鬧僵之後,江維第一個反應就是“辦”了沈氏,可惜戚夏炎和馬西莫聯合起來先給他來了個“釜底抽薪”,沒了資金來源的江維就像是被拔了牙齒的老虎,徒有凶悍的外表卻連保命都成了問題。
    而戚夏炎也深知“得饒人處且饒人”的效應,並沒有把事情做絕,在最後關頭給江家留了條退路,阻止了沈氏吞並江家的產業,並把江維和江琳兩人送去了北歐,成功將仇恨禁錮在江家和沈氏之間,讓這場糾葛徹底與自己撇清關係。
    戚夏炎用了一年的時間保住了公司,保住了蘇晗易的勢力,卻也與蘇晗易斷絕了聯係。他不知道蘇晗易在這一年裏過著怎樣的生活,也許是徹底忘卻感情後的閑適,也許是傷心欲絕後的悲涼,可不管哪種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當一切塵埃落定,他不想再錯過那個原地等了他三年的人,所以當晚就定了機票直飛布裏斯班。
    到達黃金海岸時已是深夜,戚夏炎甚至連酒店都沒定,事實上,他很少來澳洲,對這裏也並不熟悉,他隻是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城內走著。
    黃金海岸著名的娛樂場所,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昆德拉賭場燈火輝煌,將深邃的蒼穹挑染得活色生香。戚夏炎站在馬路另一邊,靜靜地看著對麵熱鬧的場所,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他知道蘇晗易不好賭,更不會出入這種場所,從前要是有什麼賭桌上的生意都是他出麵談的,蘇晗易甚至連什麼叫“同花順”都不知道。但這一刻,戚夏炎卻鬼使神差的走過馬路,走進了昆德拉賭場。
    因為太多的巧合無法用精確的言語去詮釋,所以我們才會說“冥冥之中”、“命中注定”,就像百分百地篤定那個人不會出現在這裏,卻依然走了進去。蘇晗易不好賭不代表他身邊的人就不會賭,當他願意為了一個人而改變自己喜好時是不是就意味著那個人已然重過所有事情?
    “晗,別睡了!”男人突然抖了抖肩膀。
    趴在那裏睡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的蘇晗易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砸吧兩下嘴坐直了身子:“贏了輸了?”
    “本大少爺怎麼可能輸?”男人得意地揚著下巴,示意他去看桌麵上堆積如山的籌碼。
    “嗯,好。”蘇晗易懶洋洋的擺了擺手。其實,他看也是白看,因為他對於那些東西到底值多少錢根本沒有一點概念。他晃晃悠悠地起身,誇張地伸了個懶腰,“聽著,下次再帶我來這種地方,咱倆就gameover!”而後看都不看男人一眼,轉身就往外走。
    “喂,等、等一下!”賭桌上沉著冷靜的男人突然有些慌亂,連錢都顧不上去換,起身就追,而在短短幾秒鍾的時間裏,他又猛地止住腳步,險些撞上突然定在麵前的蘇晗易,“你怎麼……”
    蘇晗易的目光驟然降溫,隻一瞬就變換出各種讓人捉摸不透的神色,有驚訝、有苦澀,卻唯獨少了一份欣喜。
    “好久不見……”戚夏炎艱難地開口,他已然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來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蘇晗易已經完全清醒了,盛夏夜晚的高溫不停灼燒著他的肌膚,黏著的汗液甚至朦朧了他的雙眼,他死死咬著雙唇,費了好大力氣才止住那聲脫口而出的——阿七。
    取而代之的,隻是那淡淡的,恍若跨越千裏的嗓音:“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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