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掙不脫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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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夏炎幾乎是本能地彈身而起,把還沒邁出車廂的蘇晗易撲倒在座位上,子彈擦著身體和靠背間的縫隙飛過,悶聲沒入真皮的後座。
    礙於江維還在他們手上,對方的槍聲並不繁密,可從四麵八方溢出的持槍者已然將他們層層包圍。
    “我們又見麵了。”高跟鞋踏在雪地裏發出咯吱咯吱的細響。
    戚夏炎撐起身子,下了車,卻在看清江琳身後的男人時瞳孔驟然緊縮:“沈安樹?”
    男人抱歉地聳了聳肩:“兵不厭詐。”
    戚夏炎苦笑著勾了勾嘴角,而原本發澀的眸光卻漸漸變得濃烈:“原來你也知道‘兵不厭詐’。”
    那目光來得太突然,太直接,像冰冷冷的子彈直接釘入胸腔,讓沈安樹不由自主地顫栗。明明一切都是按計劃進行,卻在接觸到那樣的目光時無法克製地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因為局勢太過明顯的有利於自己,所以更加無法理解戚夏炎如何在這種任人宰割的情況下依舊如此自信。氣勢上沒來由地輸掉一大截,心底竟滲出幾絲寒意。
    嘴上卻仍舊強勢:“把那輛推車交給我,也許還能留你一口氣。”沈安樹的目光避開戚夏炎,直接看向阿宏手裏的垃圾車。
    “哈哈哈!”阿宏突然爆發出一串爽朗的笑聲,就像是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我說姓沈的,一車垃圾你也跟我搶。”
    “既然是垃圾想必對你也沒什麼用處,何不交給我?”沈安樹一步步向阿宏走了過去。
    蘇晗易挑眉,也同時向前移了兩步,抬手砰地一槍打向垃圾車上的物品袋。
    “啊——”江琳刺耳的叫聲突兀地劃過夜空,連沈安樹都全身一抖。
    “你看,它真的隻是袋垃圾。”蘇晗易卻一臉淡定,轉著手中的槍悠悠說道。
    阿宏配合地掀開蓋在車上的黑色塑料袋,露出的果然隻是破床單一類的垃圾。
    江琳緩緩落下捂在耳朵上的雙手,瞪圓的雙眼裏滿是無法置信的目光:“怎麼可能?不可能……”
    “怎麼,江小姐難不成是對這一車的垃圾情有獨鍾?”阿宏笑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日本車的車燈仍在不停地閃爍著,昏黃的光暈依稀映著漆黑的地麵上緩緩蜿蜒而出的暗黑色水跡。蘇晗易臉色猛地一沉,幾步上前試圖遮住那灘汙水一樣的東西。
    可惜已經太遲了,沈安樹聲音瞬間拔高數倍:“別動!”
    那是血,從垃圾車下麵流出的,人的血。
    阿宏的確是謹慎的,他將被事先注射了大量鎮靜劑的江維藏在中空的垃圾車裏,又在車上堆了好多七七八八的垃圾。本應該是萬無一失的,可江維竟然給自己放了血,鮮血從車縫間流出,充當了最完美的求救信號。
    空氣頓時凝固在四周,耳邊傳來的呼吸聲如海浪,頃刻間淹沒心跳。三個人被緊緊圍在槍口下,每人一發子彈就會瞬間將他們射成蜂窩煤。
    突然,蘇晗易揚手,看不清的物體落在垃圾車上,一時間火光四起,破舊的棉被遇火迅速燃燒,伴隨著嗶嗶啵啵的碎響火星亂竄。蘇晗易飛起一腳猛地踹上車身,燃著火的垃圾車受力歪歪扭扭地衝向人群,迫使對方不得不四散躲避。
    “快把火撲滅!”江琳尖著嗓子大喊。
    “上車!”蘇晗易趁亂扯起阿宏就往車門處跑,卻冷不防自遠處飛來數發子彈,生生將他們困在了原地。
    焦灼之際,從會所的方向湧出了更多的人,巷子裏仿佛被堵了個水泄不通,暗黑的蒼穹下看不清密密麻麻的人,隻聽得見那陣陣令人心驚膽戰的槍聲。
    江維被眾人七手八腳地從垃圾車裏翻了出來,迅速抬進車內,江家至此更加無所顧忌,一時間子彈瘋狂的掃射,亂如碎雨。
    蘇晗易的手下也已經從別墅趕了過來,有幾個不要命的兄弟硬是把三個人從死亡圈裏拉了出來,一路掩護著後退。
    蘇晗易卻突然停住了腳步,劈手奪過阿宏手中的M500,頓步回身,指尖用力扣動扳機,子彈沿著詭異的弧線向前衝去,沿著軌道先後洞穿了三個人的身體。
    “晗易!”那裏太危險了,蘇晗易幾乎站在所有槍口的指向點,稍有不慎就會被亂槍射死。戚夏炎下意識地往回跑,卻被阿宏一把抓住。
    “戚老大,你跑過去會讓老大分心的!”
    刺耳的槍聲中阿宏的話根本聽不真切,而晃動著出現在黑暗裏的紅點卻讓戚夏炎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江家帶了狙擊手!
    在紅光固定之前,砰的一聲槍響,幾乎震裂蒼穹。
    狙擊槍的子彈緊隨其後射入日本車後車窗,卻沒有人注意到這事後的插曲。
    眾人回過神時,蘇晗易已經躺在雪地裏一動不動,鮮血染紅了身下厚厚的積雪。
    這一槍驚住了所有人,沈安樹呆住了,阿宏呆住了,連剛剛被救出來、氣息奄奄躺在車裏的江維也呆住了。
    子彈出膛的槍響仍在耳畔,除此之外,整個世界都安靜得嚇人。戚夏炎站在雪地裏看著躺在不遠處的男人,眼前的一切好似被廣角鏡刻意拉伸,慢慢淡出視線。剛剛扣動扳機的手指不停地抖著,仿佛宿命要他在此刻死去一般,連掙紮都放棄了。
    因為他知道,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這一槍一定會打斷他和蘇晗易之間所有的維係。
    可戚夏炎沒有辦法,如果他不開這一槍,那出現在蘇晗易背後的星點紅光就會被狙擊槍的子彈洞穿,堪堪停在心口,那時,蘇晗易必死無疑。自己的子彈快不過對方,唯一的優勢就是他距離蘇晗易比對方更近,但跑步的速度再快也比不過子彈出膛,他未必能及時擋在蘇晗易身後。所以,他隻能賭,在狙擊槍的子彈釘入蘇晗易胸口之前讓他中槍倒下。
    可惜,蘇晗易背對著他,看不見他焦急的神色,更不懂他此刻的心情。蘇晗易隻知道,在他的槍口指向沈安樹時,另一顆子彈沒入身體,最後一眼,見到的是戚夏炎看不清眉目的臉。
    他竭力地維持著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不至於太過失魂落魄。可雪地裏太冷,生生貼著他的臉頰,凍得麵部肌肉都漸漸失去了知覺,再也控製不住所謂的表情,太過悲痛,以至於血淚交替。血液還在不停地從槍口湧出,緩緩流幹了體內所剩無幾的溫度。
    生死關頭,他還是選擇了別人,那個人居然不給他們的愛情留一點點後路……
    “老大!”阿宏低低喊了一聲,尾音卻挑得老高。
    身後的人群一擁而上,槍彈聲繁密如風,戚夏炎站在人群裏,恍惚間感到不停有人從身邊擦過,玩命地向前衝去。
    有人在朝著他拚命的嘶喊,有人大力地扯著他的雙肩,他踉蹌地隨著拉扯他的人不住地後退,眼前一陣陣發黑。因為蘇晗易最後的眼神太過淒厲,灼傷了他雙眼。
    醒來時,正躺在會所的客房裏,淡淡的燈光映入眼簾,刺激著眼底湧起淺淺的酸澀。
    “戚總,你醒了?”偌大的房間裏,隻有艾倫一人,手裏正捏著一團棉球,上麵沾著星點血跡,大概是剛剛幫戚夏炎處理過傷口。
    “蘇晗易呢?”戚夏炎頹然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呐呐問道。
    “送去醫院了。”男人將棉球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起身在床前來回踱了幾步,然後雙手插兜定定地看著戚夏炎,“你是故意的?”
    戚夏炎沒有答話,長長的睫毛卻在不經意地抖動著。
    “戚總,我當時就站在這間客房的窗台。”艾倫顧自說道,可半晌卻仍得不到戚夏炎的回應,隻得換了話題。他似乎歎了口氣,有些擔憂地盯著戚夏炎,“蘇老大被送去了那家私人醫院。”
    戚夏炎趕到醫院時,靜悄悄的病房已經空無一人。
    戚夏炎的子彈沒有命中要害,蘇晗易在子彈取出後就命令阿宏辦好了出院手續,傷口甚至還沒有完全止血就離開了醫院。
    戚夏炎知道,蘇晗易不想見他。
    除了他自己知道,大概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會開那一槍,鐵一樣的事實讓他百口莫辯,連人證物證都找不到。
    戚夏炎很想去找蘇晗易,事實上,他也的確瘋狂地去找了。但當一個人的心傷到了極致,刻意避開你時,不論你多麼神通廣大,上天入地你都不會見到他了。
    最後,是艾倫忍無可忍地把爛醉如泥的人從會所裏送回了別墅。
    “戚總,說到底你才是我的老板,蘇晗易的事情都跟我無關,但如果您也覺得可以對他的事放任不管您就繼續這樣下去吧,公司早晚被沈安樹吞並,蘇晗易的勢力也會被江維侵蝕。”艾倫氣不打一處來,近乎粗暴地用毛巾狠狠擦戚夏炎滿是細汗的臉。
    戚夏炎雖然醉了,但意識去清晰的很,他知道艾倫在說什麼。
    他的確不能放手蘇晗易的事情不管。
    很久之後,蘇晗易大概也該慶幸那一夜寒冬的海岸線太過淒冷,所以辜負了良辰美景。而這所剩無幾的慶幸卻也布滿了世間倉皇的悲涼。
    戚夏炎的確親口說過愛他,可那個男人也曾信誓旦旦地愛過別人。這一夢做得太真,騙過了所有人。
    北半球應該度過了漫長的冬季,而他,一路逃開,還是沒能躲避這誅心的嚴寒,飄雪的布裏斯班在這一刻進入最冷的季節。
    “戚老大也許隻是誤傷呢?”阿宏見過戚夏炎因為蘇晗易不惜開槍自殘的場景,他不相信那枚子彈真是有意打向蘇晗易的。
    “我和他認識十四年,我知道他在想什麼。”空洞的目光望著窗外簌簌飄過的雪,隻覺得心已經寒到了極點。
    “老大,你真的不想回去找他,不想問清楚真相嗎?”
    “你不知道我們有多了解對方,如果他想見我,早就找來了……”蘇晗易沉沉地呼吸著,好似用盡了全身力氣,“小心翼翼了那麼久,我也會累的。”
    阿宏不再說話,本就靜謐的房間變得更加死氣沉沉。
    蘇晗易靠在沙發裏,望著布滿霜花的玻璃窗出神。傑森曾經給過他一首嚴靖唱的歌,他反複聽了很多遍,卻隻記得那句——
    你說過的永遠,
    直到我們眉目蒼老,
    前塵難辨,
    誰將愛情當作償還,
    那些很暖很暖的記憶,
    有一天,
    化為飛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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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緊張,還木有完結,我辣麼愛阿七,腫麼可能讓他孤獨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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