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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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宣跪在禦書房裏,直視著站在麵前的崇德帝道:“陛下,你早就知道了宣兒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了罷。”
崇德帝姬熙似笑非笑,並不否認:“宣兒,這個名字不錯,朕要多謝你這些時日對九皇子的照顧。”繼爾寬袍一撩,直接坐在了地上,平視著向寒,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的臉,那張與向宣同樣清秀雅致的麵寵上逐漸有了光彩。
忽然他抬起手來,近乎癡迷地去撫向寒的臉。
向寒駭然,臉一扭,躲向一側。
姬熙的手在空氣中僵了片刻,慢慢垂回到膝上,神色又變得跟往常一樣灰敗清泠。
他重重歎了口氣,極無奈地搖頭:‘你再像他,終究不是他。“
向寒素來泠靜的眸子更沉了:”陛下說的極對,因為這個世上,沒有第二個向玉側。“
姬熙身子猛地一顫,眸光如劍刺向向寒,看了他半響後,突然笑起來:”玉側從來不會說這麼尖銳的話,便是要做出些違背他本性的事,他都能佛堂跪上幾天。”
轉而斂了笑容,神色有些淒迷道:’是我讓他雙手沾滿鮮血,是我讓他做了許多他本不願做之事,是我害死了他。“
向寒感覺眼前的皇上雖然就坐在自己麵前,靈魂卻已不知飄向何處。
像一具活著的死人。
姬熙站起坐回龍坐上,雙手撐在禦案上,看著他緩緩道:“這會兒刑部和朕派去的人怕是已將九皇子接回宮裏了。”
向寒心神一震,卻也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未來的儲君交給誰朕都不放心,唯獨你。”
頭頂的聲音震得向寒回了神。
姬熙隨手抽出一塊黃帛來,掂著朱筆垂首而言:“你跪安吧。”
退出禦書房,趕巧碰著了刑部尚書謝敬。
於他施了禮,謝敬淡淡應了,便走進了禦書房。
第二天,向寒如往常一般到中書科應卯。
禦前侍奉的常詵公公一大早就托著一卷黃帛走了進來,見到向寒,臉上笑出朵花兒來:”向舍人接旨吧。”
向寒撩袍跪地承接聖意。
中書舍人琅琊向寒,自即日起,擢升刑部郎中。
向寒接旨謝恩,送走了常詵公公。
同僚們都圍過來恭喜他,慈祥和藹的奶媽牽著他的手百般不舍,臨了,送他了一雙自己親自納的鞋墊子,據說中書科的人幾乎人手一雙。
縱是這樣,向寒心裏也頗為感動。
畢竟,像老先生這樣實誠的人在朝廷裏簡直可以算得上一頭珍奇異獸了。
交接完中書科的事情,他還得再去一趟吏部重新複寫履曆存檔,再到刑部去報到。
吃過中飯,他便去了吏部,吏部的一個小吏將他迎了進去。
任免調動官員之事皆由吏部左侍郎王珩負責。
彼時的王珩正在東閣處理公文。
向寒往裏頭瞥了一眼,那堆成小山的公文幾乎都快沒過了王珩的頭部。
小吏也往裏瞥了一眼,輕聲道:”最近蘇侍郎回鄉省親去了,這公文便都是王大人一個人在處理,忙得連中飯都未曾吃。“
向寒方想說,這便不打擾王大人了,我改日再來。
王珩卻是從公文堆裏抬起了頭,看到他,道了句:”進來。“
小吏將他請進去,便離去了。
向寒先朝王珩施了一禮,便將皇上的旨意複述了一遍。
王珩應了聲:”知道了。“便站起身來,找出他的履曆,在履曆上添了幾筆,蓋了章,重新存了檔,又埋頭處理公文。
方才那不經意的一瞥間,王侍郎的眼圈似比往日更大更黑了,神色也略顯疲憊。
不成想,這王侍郎長得一副桃花風流狀,做起事來卻是如廝認真,難怪短短幾年間,便從一個翰林院編修坐到了吏部侍郎這個位置上,絕非僅僅因他爹是王遂之故。
向寒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過身拱手道:”大人,須得多加愛惜自己才是。“
王珩複又從公文堆裏抬起頭,驚詫地看了他一眼,溫然一笑:”不愧是念之的學生,說話都這麼像。“
向寒謙道:”下官哪及老師的萬分之一。“
再一望他麵前的公文,道:‘下官不叨擾大人了。”
王珩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刑部離吏部頗有一段距離,向寒走了約摸半個多時辰才走到。
鐵鑄的大門高大威嚴的令人望而生畏,撲麵便是一股正氣凜然。
匾額兩側雕著的兩頭狴犴張牙怒目,逮誰就想咬誰一口似的。
向寒挪步進去。
謝敬正在裏頭,旁邊坐著一個下巴下留著一圈髭須的中年人。
見他進來,同時回頭看他。
向寒拱手作了一揖。
謝敬一改往日的泠淡,指著向寒對那中年人掬笑道:”子峻,這便是本部堂對你提過的向舍人,現今是咱刑部的郎中了,以後你可要對多他加提點才是。”
謝敬又指著那中年人對向寒道:’這位便是刑部侍郎王玢。“
向寒朝王侍郎行了禮。
謝敬站了起來,王玢亦跟著立起。
”你先帶他熟悉熟悉案宗。“謝敬分付完這句,又對向寒藹聲道:”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於你將來頗有益處。“
向寒道:”謹遵大人教誨。“
謝敬嗯了一聲,步出了大堂。
王玢打量著眼前這個麵容清秀靜默的年輕人,他猶記得上次王珩難得的來求了他一回,就是為此人麼。
因著這一層關係,他對向寒也是格外照顧。
帶著他熟悉了熟悉刑部。
又教他看了不少案宗。
幾番下來,向寒漸漸上手起來,再加上他天資聰敏,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漸得謝敬器重。
轉眼便要過年了,自向宣進宮之後,他便搬了家。
住進了朝廷特別分配的府邸裏。
經他親自布置,便多了幾分江南園林的韻味。
臘八這天,臘梅開了花。
月沉西梢林,暗香盈玉庭。
向寒正分付侍女在院中擺桌子,茶點,欲要賞梅作畫。
下人來報:‘南宮將軍求見。”
乍一聽此名,向寒便想起那個額間一朵紅蓮極為灑脫桀驁的男人來。
想必是快要過年了,南宮將軍在北疆發了幾句牢騷。
皇上便格外開恩,準他回京過年了罷。
便對下人一擺手道:’快請進來。“
”向郎中,你讓兄弟我好找。“人未到,聲先至。
一簇緋紅映入眼簾,南宮圖動如一團烈火,滿麵春風地朝他走了過來。
向寒對他抱拳笑道:‘讓將軍親自登門拜訪,實乃……。”
“少來酸秀才這一套,在我麵前還拘什麼禮。”南宮圖說著話,眼睛四下裏一溜噠。
奇怪道:“你兒子呢。”
這是向寒的痛處。
向寒麵皮抽了抽,在心裏斟酌怎麼回答。
南宮圖卻沒有再問下去的意思,一把攬上他的肩扯著噪門道:“我瞧你這裏院子忒素了些,連個像樣的女人都沒有。走,哥哥我帶你去快活一回,包準你以後都忘不了這個臘八節。”
向寒被南宮圖連拖帶拉的拽出了門。
兩頂小轎,轉過燈光輝煌的街市。
在一坐裝潢得十分精致的閣樓前停住了。
南宮圖與向寒下了轎,向寒看著那些大冬日間穿的也甚涼快的嬌娥們,不由得想起在東來縣的時候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時的情形,便紅了臉。
“哎喲,向郎中莫非還沒嚐過葷,看看就臉紅了,要是到了床上還不得嘔出幾斤血來。”南宮圖這一亮噪,立時惹得周圍眾人紛紛側目。
向寒羞極,恨不得雙手變成鐵鏟,挖個坑把他埋了。
正愣征著,南宮圖突然俯在他耳邊道:”方才不過開個玩笑,向郎中莫要介意。“
向寒一愣,緩了緩,笑道:”無妨。“
此處名喚”清涼樓”。
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
堪堪一個樓名,已是惹人遐思不已。
進去之後,梅、蘭、竹、菊,閣閣雅致。
隻是再雅致,也是妓院。
來了妓院,自然要叫姑娘。
南宮圖挑了一間蘭閣,叫了四個姑娘來伺候。
向寒意興闌珊,又不好掃了南宮圖的興,便也摟了姑娘的小腰,做出一些放浪形駭狀。
似乎他沒想象中那麼難,好像也蠻不錯的。
一直鬧到二更左右,大家都有些乏了。
向寒多喝了幾杯,腳步有些虛浮,南宮圖著人將他扶上轎送回府中。
直到府中,向寒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的。
被人伺候著洗了臉,換了衣裳,躺倒在床上,腦中還回蕩著清涼樓的聒噪聲。
隱約門被人打開了,一個穿著白色衣裳的姑娘走到了床邊,低頭看著他,直皺眉頭。
那姑娘欲要起身,向寒不知何處來的衝動,扣住那姑娘的手腕,反手一帶,直接壓倒了床上。
姑娘反抗的十分激烈,向寒的好勝心被挑起,雙手將姑娘的手製在頭頂,兩腿死死壓住姑娘的兩腿。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王侍郎昔日俊雅無比的一張臉變得十分的痛苦羞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