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斐將頭埋在手臂中，肩頭還在微微抽動，她以為四年前她已經流盡了所有的淚，但當往事一幕幕重現，她的淚仍是決堤，她的心痛不曾有一絲一毫地減少。
    歡顏被這個故事徹底震驚了，她想象中的愛情不過就是風花雪月，卿卿我我，發生在史依婷身上的事已經是她認知中的極限，而發生在斐斐身上的故事則完全突破了她的認知範圍，她半天回不過神來。她終於明白了，為何在婷婷吞藥自殺的時候，斐斐會表現出異於常人的冷靜和理智。
    沉默了許久，歡顏才憋出一句話；“昊天現在出獄了嗎？”
    話才出口歡顏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這不是往斐斐傷疤上撒鹽嗎？問這些做什麼！
    斐斐漸漸恢複了一貫的平靜，“昊天因為在獄中表現良好，已經減刑一年，估計明年就可以恢複自由，那時候我也大學畢業可以自力更生了。”
    聽斐斐的口吻，她應該和昊天一直保持著聯係吧。
    “你還愛他嗎？”歡顏小心翼翼地問。
    斐斐轉頭過來，她的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但眼神卻無比堅定和明亮，她的聲音也帶著夢幻般的色彩，“是的。說出來你一定不信，我愛他，我甚至比當時更愛他。我會等他出來，我會等他來娶我。”
    “不可能的，你父母絕不會同意的。還有，昊天知道這些嗎？如果昊天不愛你了，你怎麼辦？”歡顏一著急，說出來的話就容易顛三倒四，沒有邏輯，“還有，你這麼優秀，你的前途如此光明，你就不怕社會輿論嗎？你不怕被別人嘲笑嗎？”
    斐斐笑了，她的笑容真的很美，“傻女孩，又不是讓你嫁給他，我看你真是比我還著急。歡顏，你還沒有真正愛過一個人，你始終都把自己的愛收藏得那麼好那麼深，所以你體會不到我的感覺。真的愛上一個人，你完全不會在乎他的外表、他的財富，甚至他的背景，愛就是這麼簡單，我要和他朝夕相處，我要和他油鹽醬醋過一輩子，他是職員也好，是老板也好，哪怕他還做他的大哥，我都要和他在一起。隻有和他在一起，我才是快樂安心的。至於老爸老媽那兒，我有信心說服他們，他們愛我，一定也希望我有個快樂的人生吧。昊天麼，確實有點難辦。”
    “他不愛你了嗎？還是？”
    斐斐沉吟了一下，很快又笑了，“他的想法和你一樣，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和我在一起，他讓人捎話給我，他絕不會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也讓我從此忘記他。你看他多傻，如果說忘記就可以忘記，這世界上就沒有這麼多癡男怨女，也沒有這麼多令人欷歔的愛情故事了。他愛我也罷，不愛我也罷，我都不會放棄這段感情。”
    “斐斐，你真勇敢，你這麼一個柔弱的女孩子，怎麼可能擁有這麼大的能量和勇氣，你要知道，你將來麵對的可是整個社會的輿論壓力，這年頭喜歡閑言碎語的人可不在少數，你真的想清楚了？”
    “至少你會支持我，是嗎？”
    “那當然，隻要昊天是真心愛護你，真心悔過做個好青年，我絕對支持你。”
    兩個女孩子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她倆的心也從未象此刻般貼的那麼近。
    “歡顏，我告訴你我的故事，也是真心想提醒你一下，你究竟愛誰，你要有自己的選擇。愛不是猶豫，也不是被動地等待。劉念對你很好，但你隻把他看做藍顏知己，這個我可以理解。那還有兩位呢？林雨東和林雨西，你究竟喜歡誰多一些？你心裏一點都沒有想法嗎？要知道等待宣判是件非常磨人非常可怕的事情，你忍心看兄弟倆為了你等到白頭嗎？”
    “我哪有麼？”每每一談到這個問題，歡顏第一個想法就是回避，也許正如斐斐所言，她不敢選擇，也不願選擇，“斐斐，我承認自己沒你那份勇敢，我不忍見任何一個人傷心，如果他們都不喜歡我，那該多好。”
    “你看看，你又在逃避了。也許，你可以逃避一時，因為你還是學生，沒有人會逼一個大學生非談婚論嫁不可，但是，你仔細想想，這個問題你總要麵對的，你自己也說過，他倆這個暑假就雙雙回國了，你覺得你還能逃避多久呢？”
    “斐斐，你說的我都明白，今天雨珩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其實，我的心裏也不是全無答案。對雨西，我一直有點怕怕的，他的個性比較偏激，又固執又不夠包容，不過呢，他對我倒是非常包容，他大概總覺得欠我的，所以從來不對我凶聲惡氣；雨東麼，他就像溫暖的春風一樣。”歡顏的聲音越來越柔，眼神中也柔和得仿佛能滴出水來，“隻是雨東對誰都是那麼溫和那麼儒雅，他是典型的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我心裏應該是喜歡雨東多一些的。”
    “看來，你其實早就做出選擇了，那你還左右搖擺個啥呢？等林雨東回國，大大方方走到他麵前，告訴他你愛他，多簡單多美妙。”
    也許是第一次在第二個人麵前吐露自己內心的秘密，歡顏頓時也覺得自己一身輕鬆，可以和好朋友分享秘密，分享快樂，真的好幸福好開心。
    皎潔的月光下，她倆又哭又笑，互相鼓勵，互相溫暖，一片溫馨。
    放假才到家，沈媽媽就告訴歡顏，林家邀請她下個月去別墅小住，一方麵是慶祝兩個兒子學成歸國，一方麵也是給雨珩過20歲的生日。
    日子在歡顏的期盼中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去林家的日子，歡顏收拾好了衣服，便和來接她的雨珩一起坐車前往林家。
    雨珩從小廢話多，在車上嘴也沒閑著，“大哥今晚就到啦，不過二哥好像要明天一早才能到上海。今晚，你就可以先看到大哥啦，開不開心？”
    “開心，我看到你就開心得不得了，你滿意了吧。”歡顏心頭暗喜，原來是雨東先到家，真是一個好兆頭，“對了，林叔叔他們都在嗎？”
    “老媽在的，老爸來過兩天又回北京了，說是有項目要去談，不過最多後天他就會回來的，嘻嘻，還要給我過生日呢！”
    雨珩一路上都在嘮嘮叨叨，仍是小女孩的天真爛漫。
    歡顏的心已經沉浸在雨東即將到來的這個好消息中，她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怎麼掩都掩不住。
    到了林家，林媽媽早就坐在大廳裏等候了，看見歡顏就一手攬進懷裏，“可把你盼來了，小珩每天都在說，歡顏怎麼還不來還不來，這下我的耳根終於可以清靜了。”
    在林媽媽眼裏，歡顏早就是自家人，無論哪個兒子娶了這個媳婦，她都是一百個樂意。
    歡顏被安排住在二樓的客臥，在走道的最頂頭，左別是雨珩的房間。
    吃晚飯的時候，歡顏忍不住問了句，“雨東哥哥的飛機是幾點到上海呀，我們不去接他嗎？”
    “不用不用。”雨珩連忙接口，“大哥說了，他的飛機要淩晨左右才到上海，讓我們安心在家睡覺，睡醒了就看到他啦！歡顏姐姐，你不會這點時間也等不及吧。”
    “小珩，不要亂說。”林媽媽見歡顏已是羞紅了臉，連忙出來打圓場，“歡顏是有心，哪象你，一點也不關心自己哥哥。”
    “歡顏姐姐一來，我這個做女兒的就沒地位了喏，老媽，還說你不偏心？”雨珩撒嬌那是一把好手。
    歡顏早就習慣了林家這種家庭氣氛，自然不以為意，接著問：“那雨西哥哥明天幾點的飛機呀？也不需要去接機嗎？”
    “小西向來不要人去接機的，他應該明天一早到吧，反正他們哥倆回家也就是前後腳。”林媽媽是看歡顏這個準媳婦，怎麼看怎麼喜歡，即端莊大方，又嫻靜得體，長相又是一等一的美女，和兒子走在一起那叫一個養眼。
    林媽媽心裏其實更偏雨西一些，她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的脾性，從小就認定了要讓歡顏做自己媳婦，長大了更是對這份感情從無更改，做母親的總是希望孩子的心願可以達成。
    “歡顏姐姐，你若今晚實在睡不著，不如過來和我一起睡，我們聊聊天說說八卦，說不定就到天亮了呢。”
    “去你的，你一個人做夜貓子也就算了，還要拖歡顏下水，我可不同意啊！”林媽媽趕緊阻止。
    “我可沒有你熬夜的好本事，姐姐我年紀大了，過十二點再睡第二天就起不來了。”歡顏心裏想，今晚一定要睡好，這樣明天起床才會容光煥發，畢竟馬上就可以見到雨東了，她才不要頂著一對熊貓眼去見雨東呢。
    “好吧，反正我也是這個家裏最沒分量最不乖的，我還是默默地撤吧。”雨珩裝出一臉委屈，一邊將吃好的碗筷收拾到廚房去。
    歡顏剛想過來幫手洗碗，就被林媽媽欄住了，“你是客人，哪有讓客人洗碗的道理，你好好休息，去看看電視，廚房可沒你的份。”
    雨珩朝歡顏做了個鬼臉，意思再明白不過，你呀，安安心心休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