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從噩夢中驚醒，陸箏一睜眼就開始找人，陌生的環境讓他更加驚慌。
    直到旁邊傳來熟悉的稱呼，陸箏才像是找著了方向。
    “爸爸！”
    轉頭看見陸爸爸一臉蒼白地躺在病床上，陸箏想到了先前做的夢，滿世界都是紅色，讓他害怕的紅色。
    眼淚就那樣嘩啦啦地流了下來，從床上艱難地爬下去，連身上的疼都忽略了。
    陸爸爸卻隻是看著，沒有動，溫和的目光隱藏著陸箏看不見的痛苦。
    “爸爸，媽媽呢？我想媽媽了。”
    他急切地想要確定，那個夢是不是真的，處在慌亂中的陸箏沒注意到陸爸爸的異常，也沒想過，為何一睜眼醒來，他們會出現在醫院。
    也或許隻是他的潛意識在抗拒承認那個不想承認的事實。
    門被推開，進來的人一身筆挺的西裝，麵色看上去很是嚴肅，處在不安狀態下的陸箏看到陌生人，更加不安，隻能靠近熟悉的陸爸爸尋求安全感。
    看著他這樣，陸爸爸眼裏的擔憂更甚了。
    示意來人坐在一旁，陸爸爸的聲音是少見的嚴肅。
    “小風箏，爸爸接下來說的話，很有可能你現在聽不懂，不過那也沒關係，隻要你牢牢記住就好，等以後你懂了的時候，你可以找這位叔叔，明白嗎？”
    嚴肅的臉看得陸箏有些害怕，不是害怕陸爸爸，而是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的害怕。
    又朝著陸爸爸湊近些，拽著陸爸爸的衣角，陸箏眼裏的淚水更多了，模糊了雙眼，卻隻看到陸爸爸依舊嚴肅的眼神。
    抽泣著點頭，終於如願地看到陸爸爸的臉變回了以往那樣，陸箏高興，卻哭得更傷心。
    情不自禁地看向門口，他希望能看到媽媽出現，安慰他，喊他小風箏，喊他寶貝，可房門依舊緊閉著，就連爸爸，也看不到他渴求安慰的眼神。
    “爸爸媽媽不在的時候，可能會有人欺負小風箏和圖圖，到時候小風箏不要害怕，因為爸爸媽媽會一直陪在你們身邊。”
    這話，前後有些顛倒，可陸箏更在意的是陸爸爸的第一句話。
    隻是陸爸爸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從爸爸媽媽把小風箏帶回家的那一天開始，小風箏就是爸爸媽媽的孩子，我們的家，也是小風箏的家，所以，要是有人說小風箏不是爸媽的孩子，要把小風箏從家裏趕出去，小風箏別聽他們亂說，要聽爸爸媽媽的話，守著我們的家，好不好？”
    說到後來，陸爸爸的語速已經有些慢下來了，還有些喘氣。
    陸箏越聽越難過，想讓陸爸爸別說話了，出口的卻隻有哭音。
    他很難過很難過，比很久以前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路上等明知道不可能回來的‘媽媽’的時候還要難過。
    他想媽媽，想見媽媽，想讓爸爸別說話。
    可，他卻隻知道哭，一點用都沒有。
    “爸爸把公司和我們的家，還有圖圖都交給小風箏了，小風箏記得不要讓別人搶走，那是爸爸媽媽留給小風箏的，隻屬於小風箏。
    爸爸本來希望圖圖長大後照顧小風箏，可現在圖圖還沒來得及長大，爸爸媽媽也沒時間去照顧圖圖了，就把圖圖交給小風箏了。圖圖要是不聽話，小風箏也別寵著他，該教訓的還是要教訓。
    等圖圖長大了，小風箏要是不喜歡管理公司，就讓圖圖代你管理吧，你隻要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就好。
    爸爸媽媽以後不能照顧你們了，不過爸爸媽媽永遠愛你們。
    小風箏，照顧好圖圖，也照顧好你自己，知道嗎？”
    陸爸爸說著，眼睛也有些濕潤，尤其是看陸箏哭得眼睛都睜不開，很想伸手去抱抱他的小風箏，可這個動作對現在的他而言，有些困難，隻能向旁邊的人求助，“老李，幫個忙吧！”
    坐在他旁邊的精英男會意，彎腰將陸箏抱到陸爸爸懷裏。
    陸箏還在哭，從抽泣到大聲地哭，委屈得讓人聽得不忍。
    陸爸爸也心疼，可他沒有更多的時間來安慰他的寶貝。
    “小風箏，爸爸剛才說的話記住了嗎？來，重複一遍給爸爸聽。”
    誘哄著哭得不能自己的人，陸箏聽話地抬頭，卻哭得更大聲，被眼淚浸潤的眼裏滿是抗拒，小腦袋一直搖，讓人很是擔心腦袋會不會搖下來。
    “小風箏，爸爸會生氣的。”
    陸爸爸的聲音順便變得嚴肅了，臉色也沉了下來，他最清楚陸箏害怕什麼，連威脅的手段都用上了。
    陸箏還是屈服了，啜泣著，但在陸爸爸嚴厲的眼神下，他還是一字不差地把陸爸爸的話重複了。
    陸爸爸的臉色這才緩和了，“小風箏，睡吧，等醒了就沒事了，小風箏是男子漢，不能輕易掉眼淚，更不要為不值得的人哭，就算哭，也不能被被人看見。”
    溫和的聲音像是催眠曲一般，在陸箏耳裏回蕩，苦累了他躺在陸爸爸懷裏，聽著陸爸爸的聲音，真的有些昏昏欲睡。
    他是在爸爸的低語中睡過去的，和那個時候，媽媽在他耳邊溫柔的低語一模一樣。
    ——小風箏，爸爸（媽媽）愛你們，照顧好圖圖。
    “這兩孩子以後就拜托你了。”
    等陸箏睡著，陸爸爸這才轉向旁邊坐著的人，臉上的疲倦之色盡顯。
    李為嘴角動了動，眼裏的悲切之色溢於言表，卻在出口時，化成了一句簡單的承諾，“我會的。”
    陸爸爸這才徹底放心了，嘴角揚起，臉上的疲倦之色卻更是明顯。
    李為隻聽到這個男人最後的那句，“把小風箏帶回去吧，要不然他醒來會害怕的’，眼眶有些濕潤。
    這個男人，奇跡般地醒來，用和生命賽跑而來的時候找他立遺囑，連最後的叮囑，都是為了他懷裏的這個孩子，不是他親身的孩子。
    他沒結婚，沒有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父愛都這麼偉大，但他很清楚，他是做不到。
    希望這個孩子日後不要辜負了這個男人對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