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著烤得吱吱冒油的雞腿，長歌滿足地眯起眼睛。阿鱗見了也笑起來，討好地湊過來：“哥，怎麼樣？我這手不錯吧？”
    “哪裏學到的？很有青雲廚子的滋味嘛。”長歌轉眼間就將雞腿啃得精光，意猶未盡地橫過手背擦了擦嘴。
    “廚子？我可是跟著長淵哥學的。”阿鱗瞪大了眼睛，“你可不知道，你離開之後啊，長淵哥經常來後山，做了好多好吃的給我吃。都是我天生聰明伶俐，這才學會了這……一道。”
    長歌一下子笑出聲來：“你就學會了一道？”
    “這有什麼？”阿鱗摸了摸鼻子，“以後我跟著長淵哥學更多的菜做給你吃。”
    長歌聽見這句話卻笑不出來了，他歎了口氣：“阿鱗，你以後還要跟著哥嗎？”
    “那當然了，哥你走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阿鱗挺了挺胸膛，“你可不許再將我扔下了。”
    “跟著哥，可能再也回不到青雲了，也見不到長淵哥了。”長歌遲疑著，還是將話講了出來。
    “為什麼？哥，你就算已經不是青雲弟子，可是還是可以見長淵哥呀。”阿鱗舔了舔嘴唇上的油漬，“長淵哥可是時常惦念著你，為了你的消息，被掌教真人罰了好多次。你可知道長淵哥是掌教真人最疼愛的弟子了。”
    “是嗎？”長歌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若他不是叛逃的青雲門，若他沒有聽到白如凝的話，或許……他還能回到青雲門的吧。師父不知如今如何了，有沒有偶爾想起自己，這個他唯一的弟子卻從來沒有聽過他的話……
    “哥，哥？”阿鱗晃了晃他的袖子，“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恩？”長歌終於回過神來，便見阿鱗一臉氣憤的樣子，“你說什麼？”
    “我是說，咱們不能在這裏等。”阿鱗清澈的眸子裏帶著一絲擔憂，“你聽見了嗎？”
    長歌凝神，果然聽見外麵有隆隆的雷聲，但好像還遠，聽不真切。他轉頭問阿鱗：“怎麼回事？這極寒之地也要打雷下雨？”
    阿鱗沒好氣地說：“不是打雷，是仙界的天兵要來了。”
    “天兵？”長歌第一個反應便是難道自己是那個什麼莫敢當的兒子的事情被發現了，仙界派人來捉自己了？可轉念一想也不是啊，自己在青雲門呆了這麼多年，要捉的話早就捉了，更何況花凜都不敢確定消息，還專門帶著自己去見了白如凝呢。再一想，難道是阿九？
    “是啊。”阿鱗憤恨地拍了拍桌子，“一定是那個老婆子傳了消息，不然九爺的行蹤怎麼可能被暴露？想來她開始把你留在這裏便是這個緣由。哥你這個笨蛋還不打算走。”
    長歌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可是……我如果走了，阿九一樣會來。”
    阿鱗一拍腦門：“對哦。那現在怎麼辦？”
    長歌有些抓狂：“不是應該我問你嗎？現在應該怎麼辦？”
    阿鱗縮了縮肩膀：“哥，你想救阿九嗎？”
    長歌點了點頭：“我們兩個加起來，不對，再加上阿九，有幾成希望逃出去？”
    阿鱗豎起三根手指，遲疑了一下，又緩緩將兩根手指放下去，隻留下一根手指在長歌麵前晃啊晃。
    “哥。”阿鱗湊過去，看見長歌一臉頹敗的表情，“我沒有安慰到你嗎？其實我覺得是沒有把握的……若是就我們兩個還成，加上九爺……很難說。”
    “謝謝。”長歌有些疲憊地抬眼對著他笑了笑，“你確實沒有安慰到我。”廢話，一成把握跟沒有把握到底有什麼區別？！
    “哥，九爺他一定對你很好吧？”阿鱗又湊近了些。
    “恩？”長歌疑惑地抬頭，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樣問。
    “不然的話你為什麼會跟著他離開青雲，離開我呢？”阿鱗可憐巴巴地看著長歌，“九爺肯定比我重要對不對？要是他對你不好的話，我……我也打不過他。”
    長歌一下子笑出聲來，之前的緊張感也不見了，揉著阿鱗的頭說：“阿鱗，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哥這輩子沒什麼親人，阿鱗就是哥的親人。”
    “哥。”阿鱗仰起頭，蹭了蹭他的手掌，正如當年一般，“所以就算隻有一成把握，哥你想要等的人，阿鱗都會陪著你一起等的。”阿鱗清澈的眼睛裏帶著堅毅的光芒，那樣的紅色在他的瞳孔蔓延。
    長歌突然覺得心裏軟軟的。他從來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因為阿鱗，遇見了阿九，然後這廣饒天地之間，再也不是孤單一個人了。
    “嘿，好久不見。”
    那聲音帶著笑意，突然就闖進他的耳朵。長歌詫異地抬起頭，便見一臉痞氣的北析笑著推門進來，看見阿鱗也並不驚訝：“可叫我好找，怎麼就闖到這裏來了？”
    “你怎麼找到這裏來的？”長歌是真的被嚇到，若是說阿鱗跟著長淵來到這裏倒也能解釋，可是北析就算找也隻可能到永樂穀去啊。
    “噢，我之前抓雪雞的時候看見了一隻雪狐，是你們族的吧？”阿鱗將長歌拉了拉，眸子裏帶著一絲警惕。
    “別這麼緊張嘛，我跟長歌師兄可是朋友。”北析直接走過來坐在了長歌身旁，“怎麼樣？我小叔沒有為難你吧？好在我讓三千族人出動來找你，不然的話鬼才知道你竟然跑到極寒之地來了。”
    “倒是沒有。”長歌搖了搖頭，還是將白如凝所說的話隱瞞了下去，“你小叔好像有什麼事，將我放在一處幻境之中就離開了。我打破了幻境就來到了這裏。”
    “嗨，現在沒事兒啦，跟我走吧。”北析滿不在乎地笑著，“天兵快來了，雖然我跟他們沒什麼過節，碰上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不行。”長歌笑了，眼裏卻滿是堅持，“我要在這裏等阿九。”
    “你是說九爺？”北析暗自吸了一口氣，“九爺怎麼會知道你在這裏？”
    “之前有個人好像去找他去了，還取走了我身上的玉璧。”長歌微微蹙眉，想起之前那天夜裏夢一般的情節，“那個人……好像叫做納雪。”
    “納雪……烏納雪？”北析哼了一聲，“寒冰仙子麼，她可不是什麼好人。從前的時候，她本身是要……啊呀，說這些沒用的幹什麼，總之還是跟我走吧，等出了這極寒之地我們再想辦法通知九爺。”
    “可是。”長歌搖了搖頭，“我怕他找不到我。”
    “你這榆木腦袋！”北析敲了敲他的額頭，被阿鱗瞪了一眼，“算了算了，陪你一起等吧，等九爺到了，若是我不在你身邊，說不得得怨我呢。”
    長歌略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卻被阿鱗扯了扯袖子。長歌疑惑，微微低頭，阿鱗湊在他耳邊說：“花家的人，沒一個好東西。”
    北析耳朵靈聽見了，咋呼起來：“喂喂喂，小怪物，你說誰不是好東西呢？”
    “好了好了。”長歌擋開他，將阿鱗護在懷裏，“北析，你是從哪裏到這極寒之地來的？聽說從人界到這極寒之地的入口通常隻有一個。”
    北析點了點頭，也不再計較，開口道：“入口倒也不遠。怎麼？你想去瞧瞧？”
    “既然天兵快要到了，我想，盡量避免與他們交鋒為好。”長歌遲疑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也好。”北析跳下床去，“跟我來吧，我們去接九爺。”
    長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阿鱗吐了吐舌頭，揪著長歌的袖子跟了上去。
    離開木屋，整個天地都被紛紛白雪包裹，好像漫無邊際的寒冷的白。長歌跟在北析身後，問道：“之前你說的那個烏納雪……你從前認識她嗎？她是什麼人？”
    “烏納雪啊。”北析微微眯了眯眼睛，“冰雪之中幻化出的精靈，因為頗有仙緣，被天帝收為仙子，賜名寒冰。隻可惜在幾年前的時候因為一場意外被天帝責罰，永遠困在這極寒之地，與雪巫為伴。”
    “倒也可憐。”長歌點了點頭，看著這紛紛揚揚的雪花，自由這種東西總要失去之後才懂得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