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淵麵色一緊：“長歌既然已非青雲門人，自然不能插手青雲事務。北析，你也無心青雲，自然無權過問。”好在北析似乎並不知道長歌的身世，這也算是好事一件。
    “哦？大師兄向來待長歌師兄不薄，難道非要我親口指出？”北析笑眼盈盈，可在長淵眼中莫過於洪水猛獸。他微微退了一步，但北析卻逼了上來，聲音輕飄飄的像是雲朵，融化進他的骨血裏。
    “若是不然，大師兄何以裝傷令二師兄獨自離開？”北析的聲音愈發輕，笑得愈發豔，“難道……不是因為以為跟上來的是他？”最後的問句尾音上揚，雖說用了“他”來代替，可是他們都心知肚明那個人是誰。
    長淵眼中漸漸幻出一片桃花，燦如煙霞。桃樹下那個粉雕玉砌般的娃娃在哭，他伸手，想去擦他臉上的淚，隻是一伸手的時候，手臂上忽然纏住了一條翠綠的長蛇，長蛇吐著猩紅的信子，一雙眼冷冷地看著他，他背脊生出了一身冷汗。
    口中低吟咒語，他雙目微閉，低喝一聲“破——”，再睜開眼時，麵前沒了桃花，沒了娃娃，也沒了蛇，連北析都不見了，天地間好像都隻餘自己一人。他心中明白，若不是他在巍峨山上負了傷，又心神不定，必然不會中北析的幻術。隻是此時此刻再說此言，好像怎麼說都是借口，他隻能輕輕歎了口氣，轉身朝著廉齊村的方向而去。
    再說長歌與阿九，都是第二日一早便跟了常以孤朝著那淙元城的方向而去。淙元城其實並不算遠，從前常以孤的半月都有大半的時候是花在城裏的書院的。他說起來的時候麵上微紅，好似為了這半月的時間顯得自私了許多。
    日夜兼並，兩日路程，三人終於到了常以孤口中的淙元城。比起漠城與潼城來說，淙元城確實不算是一座多麼大的城池，隻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淙元城若是認真看起來，倒也像模像樣，比他們一路過來住的村鎮都好上不少。
    淙元城中央有一條大河靜靜淌過，將一整座城池劃分為兩半。而這條河常常洪水泛濫，因而上遊的堤壩常常需要翻新。此刻他們便穿過城池，來到了這條長河的上遊，那堤壩上還有幾十個擼著袖子的漢子正忙忙碌碌地修補翻新。好不容易找到管工人的長工頭子，長工頭子接了銀子，咧開嘴笑了：“誒誒，你們說蘇望啊，我可沒見過像蘇望這麼拚命的人。明明生了一副讀書人的身骨，偏偏要來幹這粗人的活兒，還比別人都幹得實在，說是要補貼家用，不能讓妻兒困頓。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
    “那麼，你知道蘇望的死因了？”長歌緊跟著問道。
    “什麼？蘇望死了？”那長工頭子麵上的震驚不似作偽，“他怎麼會死了呢？”
    “你難道不知道？”長歌也略有些驚異，蘇唐氏口中所說，確實是蘇望在這堤壩做工之時去世啊，難道說，他們一家真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