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潼城今日夜裏有燈會，去看看也許不錯。”阿九將長劍輕輕放在桌上，那眸中帶著些笑意，倒與從前比變了不少，像是終於將笑染進了心底裏。
    “也好。從前我也沒正經瞧過什麼熱鬧。”長歌也笑了起來，算起來他也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向來被關在深山之中，第一次出山的時候竟還碰上了那樣的事，著實不算是好的記憶，因而他對這樣的事倒也心存好奇。
    “長歌。”阿九微微偏頭看著他，那清澈的眉眼裏笑意未消，像是冰雪初融的天氣裏枝頭顫巍巍開著的桃花。阿九看得有些出神，直到長歌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這才回過神，接了前麵的話說：“出來這麼久，你會後悔嗎？”
    “阿九。”長歌笑出聲來，“這是你問過最無用的問題了。即使後悔又如何？再也不能回巍峨山上去了啊。更何況，我也從未後悔過。”
    阿九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離那燈會還早，不如便去茶樓轉轉？”
    長歌也隨他站了起來，點了點頭：“那便最好不過。”像是知道長歌從來生活在那深山之中少有人煙的地方，阿九向來都會帶他去看些熱鬧，那些沾著凡塵煙火味的食物與戲曲，他一直都看不夠，像是能夠彌補從前的遺憾一樣。
    這潼城最好的茶樓位於潼城西，臨江而立，雖不算是如何雄偉壯觀，卻也別有幾分雅致。那茶樓為兩層，一層是大堂，中有說書人或是賣唱女子，而二層便是些雅座，隔著紗幔，從外麵看不清裏麵的人，而從裏麵則能聽清外麵的聲音，倒也不失風雅。
    此刻長歌與阿九自然是坐在那臨江樓的雅座之上，隔著紗幔，聽著那大堂之中傳來琴聲。那琴音清越動人，像是流水柔和而堅決，緩緩流過心間，鼻端仿若能聞見那初開的茶花清香，而眼前似乎能看見一片雍容的牡丹。極少有人能夠將那樣的兩種截然相反的感受融合得如此契合，像是天生便是如此，此番琴音不僅需那撫琴之人的技巧，更需心境與天分。
    一曲罷了，眾人猶不能自拔，而那說書人的聲音已接踵而至，驚堂木一下子將眾人拍醒，說書人的聲音醇厚如酒，將故事娓娓道來，卻聽那台下已有人有些不耐，隱隱有些嘈雜。
    “啪——”，那驚堂木一拍，說書人話鋒一轉，道：“……要說這曆史上的故事啊，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可是今天，我要說的卻是潼城的故事。大家都知道，這是第五個喜好青衣的公子被擄走，這件事情也害得咱們大夥兒人心惶惶，就連那裁縫鋪裏的青色成衣，布料店的青色布匹，都屯在倉庫裏，一點兒都賣不出去。”
    眾人一聽這話，紛紛打起了精神，有幾個像是目擊者的樣子在人群中興奮地談論了起來。
    “青衣公子？”長歌微微皺了皺眉，低頭看了自己身上的長衫，叫住了來加水的小二，“小二，這說書先生所說的青衣公子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