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長歌蜷在被子裏悶聲咳嗽，他手顫抖著擦去嘴角的血跡。不知道阿九去了哪裏，這麼些天竟也沒看見他。這時才知道，原來他是習慣這個人的存在的，好像這十來年他都無依無靠一個人，什麼都自己去偷去奪，好像這些天來，第一次有了……依靠。
    是依靠嗎？能夠全心信任嗎？
    他想到無解處，卻又是一陣咳嗽。忽而有人隔著被子拍著他的背，他心中不知為何竟有一絲欣喜，聲音嘶啞：“……阿九……”
    那手頓了頓，他有些疑惑，拉下被子，卻見麵前立著一名白衣男子，微微俯身，麵上的錯愕一閃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淡然的微笑，天人般的風姿向來無人能敵。
    “……大師兄……”長歌垂下眸子，斂去眼中的一絲失望。
    長淵卻好似沒有瞧見他的表情，手中端著一隻描花瓷碗，聲音清淨而溫柔：“聽聞長陵說，長歌醒了好些日子了，師兄卻因教務纏身不能親自來探望，是師兄的失職。這是治傷的湯藥，長歌趁熱喝了吧。乾陵那一劍傷了你的肺腑，怕要好些日子才能痊愈。”
    “謝師兄。”長歌接過瓷碗，一口氣將藥喝盡，嘴裏還留著淡淡的苦澀，他忍不住又咳嗽了幾聲，喉嚨裏像是燒著一團火。
    “長歌，你慢些喝。這青銘殿的事你都不用管，自然有師兄來處理。你好好養傷便是。”長淵將瓷碗遞給一旁的長陵，長陵忍不住開口：“那個乾陵，下手那麼重，分明是埋藏殺機，師兄你卻隻罰他在後山思過，還真是寬待。”
    “什麼？乾陵師弟在後山思過……咳咳……”長歌一個激動，便又咳嗽起來，麵上浮現出病態的殷紅。
    長淵看了長陵一眼，伸手去拍長歌的背脊：“乾陵來自彩穀，是彩穀主人親自托付的孩子，我也不便多加苛責。隻得是委屈你了。”
    長陵自知多嘴，便也不再吭聲。隻是長歌緩過氣時，才聲音嘶啞地開口道：“師兄，這次實在不是乾陵師弟的罪過，錯隻錯在長歌學藝不精，還請師兄免去乾陵師弟的責罰。”
    “師兄便是知道長歌是明白事理的。”長淵輕輕地扶著長歌躺下來，“隻是如今你便不要擔心這些事情了，好好休養就是。師兄過些時日再來看你。”
    長歌微微扯出一絲微笑：“恭送師兄。”
    待得合上門後，長淵才將麵上的笑容斂盡：“長陵，他身體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虛弱，簡直……”簡直就像是一個將死之人。
    長陵也皺了眉：“師弟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原本已經快要傷好，可是偏偏突然又發起燒來，這一下子人就瘦得形鎖骨立，珍貴的藥材用了一大堆，卻一點兒都不見起色。”
    “你去將乾陵接回來。”長淵聲音淡淡的，卻有一種無形的上位者的威嚴。
    “什麼？這……”長陵有些猶豫，畢竟那乾陵才是害得師弟如此的罪魁禍首。
    “那一日的比試，我要親自問他。”長淵一字一頓，拂袖而去。
    “是。”長陵凜然，應聲道。他知道，大師兄是要對這件事認真了。大師兄向來是個宅心仁厚的人，胸中能裝天地。可是越是這樣寬容的人，越有自己不能觸及的底線。底線雖低，一旦越過，便是神鬼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