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長歌贏了那場比賽的這幾天以來，青銘殿不僅被重新修葺，而且眾位師兄弟仿佛才想起來有這號人物一般紛紛送來了補品與藥物，就連長曄也心不甘情不願地帶來了一株千年人參。長淵知道這青銘殿向來無人居住，平日裏倒還好，隻是現在長歌重傷難愈，沒有人照顧怕是不行，於是便將長陵喚去，權當是照看著長歌。
    而此刻，長陵便剛剛替長歌換了藥，歎了口氣。長歌身上大大小小的傷處豈止幾十處，而最深的傷口一處是在那胸口，差一點便刺入心髒，一處便是在那肩膀上，那肩胛骨都碎裂開來。
    此刻雖是包紮好了傷口，卻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傷得這樣重，他如今又發著高燒，若是一個不好，性命也很難保住。
    “太過拚命怎麼好呢？長歌你該當明白過猶不及的道理啊。”長陵將換下的布條繃帶一同帶走，輕輕掩上了門。
    “太過拚命，真的是不好的。”那聲音沉沉響起，如同冰下激流。隻見一道白影出現在長歌的床前，扯過他的左手，那手掌心的黑色印記已消退一半，變得淡了許多，幾乎看不清。
    “還好早已護住了你的心脈。”阿九將他的左手輕輕放回去，眼見著麵前的人麵容蒼白，隻不過幾天的時日裏就瘦得脫了形，眉頭微微皺著，像是有著無窮無盡的心事。他伸手，輕輕去拂那眉頭，卻是始終拂不開。這樣一個少年，有多麼堅決就有多麼脆弱，連命都不要了，隻去求一個結果。
    “我就說，一個小小的青雲弟子而已，怎麼會有那樣的力量。”那聲音輕輕的，好像羽毛拂過耳畔。阿九抬起頭，看見門邊倚著的人一身白衫，卻絲毫遮掩不住的嬌豔，左眼角那一枚鮮紅的淚痣鮮活欲滴，將他整個人襯得愈發雌雄莫辯。
    “怎麼？九爺也對這小小的青雲門感興趣？”北析緩緩走到阿九身旁，笑意妍妍。
    “北析……哼，倒是你，對這青雲才是圖謀不軌吧？”阿九站起身來，那樣的姿勢倒是把床上躺著的人護了個嚴實。
    “怎麼會？我北析可是出了名的菩薩心腸。”北析輕輕靠過來，在阿九耳邊道，“若不是為了青雲，便是為了人吧？可惜這小子，也沒幾天命好活。縱然九爺你神通廣大，也難以去閻王手裏搶人。”
    “你說什麼？”阿九一掌襲去，而北析輕輕一躲，笑語：“九爺若是不信，咱們便走著瞧。剛巧這小子我能救，要是九爺有什麼困難，定然要來找我。”
    “不必你假好心。”阿九重又坐在床畔，北析輕笑一聲，身影漸漸在門前淡去。
    三日後，長歌終究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隻覺得全身上下疼痛都一齊襲來，喉間幹渴不止，直到有人送來一杯茶水這才終於緩解了些許。他抬眼，眼見著麵前的長陵卻是一驚：“師兄，你怎麼來了？”
    長陵笑嘻嘻地放下茶杯，取來一碗粥：“我自然是被大師兄派來照顧你的。這下子你醒來了我便也放心了，我會盡快通知大師兄。也許今日裏我便要回去了。”
    “原來如此。”長歌微微垂眸，“這些日子裏勞煩師兄了。不知我這次是昏迷了幾日？”
    “這是第七日，好在第三天半夜裏終於退了燒，不然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長陵眼見著長歌將粥喝下去，這才鬆了一口氣，將空碗取回，“好了，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先去通知大師兄，免得他又擔心。”
    “勞煩師兄了。”長歌又重新躺下去，眼見著長陵離開，將房門合上。他卻睡不著，抬頭看著明顯重新修葺過的屋頂，回憶著當時的那一幕，卻不知為何自己竟還留下了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