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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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得到你的身
那就將你的心囚在我身邊
哪怕他早已傷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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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都在這地牢裏已經不知道呆了多久,挺直的身板漸漸彎曲下來,任著雙手的鏈子磨破了皮肉也不願意用力氣站起來。
是的,時間可以消磨一切。
名為燕都的這把利刃在時間之下屈服,刀裂了口子,刃卷了,他已經是一把被拋棄的,無用的武器。
黑暗,更是成為了燕都的夢魘。
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囚禁,從最開始幾個時辰一次的問候,還有食物,水,和陽光。
那時,他的腰杆依舊挺直,不屈服。
但是……
現在。
這無邊無際的黑暗將他吞噬,被剝奪了視覺,感官敏感了數倍。他聽著身上鐐銬擦碰的聲音,聽著他呼吸的聲音,聽著他心跳的聲音,聽著他的血流過的聲音。
一切可以感知到的東西,都能夠成為消遣。
膩了,就換一種方法。回憶,或者掙紮。
事實上,燕都不願回憶。而掙紮,不過是為了得到那一點陽光的滋潤,一點守衛的喝罵,然後再被抽上幾鞭子,而已。
這樣他才會感覺到他活著,還活在這個世上。
他,一定,是在犯賤吧……真變態……
他想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然後哭泣,像普通人一樣。
可是他不能。
燕都自己一遍遍的唾棄自己,而那掙紮最終也變成了無用之功。他不會餓死,不會老死,不會睡著。
但是他想死。
不會老死,睡不著。就意味著每時每刻都要飽受這煎熬。絕望之根,已經悄然植進他的心中。
他的祖輩一定會因他而蒙羞。
一個吸血鬼,被剝奪了本身的能力,他現在無法對血液再激起那巨大的渴望。反而是陽光,他渴望陽光。在烈日下曬著,讓自己的皮膚一寸一寸的燃燒,讓他冰冷的血升溫,讓他的血管爆開,心髒爆開。最後,含笑而亡。
現在的他隻是一具行屍走肉。
右手僵硬的食指微微動了動,燕都踩著冷硬的石地板,小範圍的盡量活動四肢。粗碩的鏈條嘩嘩作響,不斷提醒他現在的身份。
手腕上早已血肉模糊,身上原本華麗的袍也在鞭打之下成了碎條,裸出的蒼白肌膚也有幾道傷口結了疤。空氣不是特別流通的地牢裏散發的味道有些不好……
連自由都沒有,身外之傷又算得了什麼呢?
燕都的動作停了下來,墜著身子闔上了眼。也許他會一輩子這樣,在沒有日光的地下,至死都不再見到人,抱著那無可達成的幻想直到死去……
絕望。
忽的,石門一顫,緩緩挪開通道,久違的日光順著打進,照在燕都的身上,臉上。
他抬頭,緩和了一下張開雙眼,不意外看見自己的老熟人。
依舊是那一襲白袍,清晰可見精致的銀邊紋覆在其上,袍下露出一對銀白的靴頭。日頭昏黃的暉照在他的背上,也在他腳下延出一道深色修長的人型影,而本人的周邊籠上一層漂亮的色彩。像是渡了層金邊,神聖極了。
燕都沒有反應,隻慢慢的讓雙眼接受光的強度,再向上看。
溫和如春風的笑容展在那張俊臉上,平添一抹柔和。銀色的鏈子連著的是一枚十字架掛飾,燕都卻覺得格外諷刺。
“再怎麼裝,你也是失敗的。”嘴角扯了扯,不知道多久沒有和人交流,說話也就略顯遲滯,燕都的聲音出來之後,那聲音陌生的是連他自己都感到詫異的嘶啞。就是這副模樣,不知害了多少人。
修一步步的走下石階,最後停在了燕都麵前。
原本不清晰的輪廓在麵前勾勒出來,修的左手還攤著一本聖經。他用空著的右手先是撫上了厚重書籍的封皮,再是不緊不慢的翻著頁,指尖捏著那老舊泛黃而略硬的書頁上,小心翼翼的。
燕都的眼睛微不可聞的黯淡了些許,他的一時誤選,導致了他現在的結果。可是,又能怪誰呢?
“主…是仁慈的,隻要你說,主就會認真的傾聽。主,能給予你指引,與救贖。”終於,修走到了他麵前,臉上的笑容那麼溫和而燦爛,話語裏也充斥著無邊的魅力,讓人忍不住的想要親近他。那緩慢的話語裏也帶著引誘的味道,燕都卻笑了出來。
看著他的左手上攤著那本聖經,而右手撫上了胸口的十字架,看起來格外神聖。
燕都的雙眼垂了下來,喉間發出一聲不清的嘟囔,嘶啞嗓音中有著自嘲。“那不重要。”我不在意主是否仁慈,是否會傾聽,甚至是指引與救贖,那都不重要。不重要。隻要有你……
先愛上的人總是很悲哀的,在愛情中沉淪的人總是會丟掉自己的智商,甚至尊嚴與傲骨,真真是無藥可救。
尤其是——像燕都這樣的,單相思。
不知時日的黑暗,漫無邊際。燕都從最開始的癡戀到冷靜,當初的他也知道,他是一顆被利用的棋子。但是,隻要用他的人是修…那麼便無所謂了吧。
闔上了眼,又是一片黑暗。眼前閃過家族中嚴肅刻板的老人,活潑可愛的或小大人一般的孩子,強製板下的臉就又柔和起來。
“都,兩千多年了,阻擋我們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原來,都這麼久了。現在的燕都已經不會再去愛修了,但可笑的是,修現在卻如同他當初迷戀他一樣,真當是風水輪流轉。
燕都沒有再說話,闔了眼再次由著鐵鏈提起雙臂墜著不使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就當自己的愛是喂給了白眼狼,他不想再和麵前這個男人有任何的交集,哪怕再在這地牢呆上一萬年。
鐵鏈嘩嘩作響,修用鑰匙將鎖擰開。燕都的手臂先是垂下去一條,再垂下另一條,同時,整個身子也軟了下去,落在修的懷裏。
淺淡的香氣落入燕都的鼻中,那熟悉的,獨屬於修的氣味。
身子是軟的,似乎骨頭也是軟的。燕都的頭側了過去,幾滴淚水劃過落地。
修……
隨後昏厥了過去。
抱著燕都的修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莫名的心疼,一隻手撫上瘦削的臉蛋,拇指揩去了燕都眼角的淚痕,將燕都橫抱起。
低頭,輕飄飄的一個吻便落在了燕都的額麵,嘴唇微動,確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