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跟隨白哉回到家的時候，沒有和往常一樣看到千葉迎接我們的身影。
    “千葉管家呢？”白哉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詢問站在門邊的家仆。
    “大人，家醫來了，千葉管家帶他到客廳等候您。”
    “……”聽到這個回答後，我察覺到白哉眉頭上飄過的一絲不安與無奈。
    果然，不出我所料。
    “父親，我……”
    “你不用說了，我不會去參加你的婚禮。”
    “我可是你唯一的兒子，你為什麼總是這樣？還是因為我當年的決定嗎？”
    “好了！！”千葉如此嚴厲的聲音，我從來沒有聽到過，心中不由得多了一絲不解，“當年的事情我更不想再提，大人讓你過來是醫治夫人的，你若醫不好，不要怪我……”
    “父親！”
    “咳咳！”站在門外的白哉與我，聽到了千葉與稱呼他為父親的年輕男子的對話，白哉故意發出聲響，讓一切安靜下來。
    停頓片刻，白哉打開房門，站在白哉身後，我看到一個幹淨精神，穿著和服的男子。年齡比我想象的年輕，個頭不低，神情平靜溫柔。眉眼中透露著幾分機靈和清爽，說實話，是我喜歡的類型。
    見到我與白哉站在門外，男子轉身正麵麵對我們，標準鞠躬，“晚上好，朽木大人，朽木夫人。”
    “你來了，平治。”白哉簡單的回應了他的問候，還順口稱呼了他的名字。
    “晚上好。”而我，隻能中規中矩得回應了站在對麵的男子。
    站直身體的平治，向白哉投來一個欣慰的笑容。隨後打量著一頭銀發，站在白哉身邊的我，眼神停留在我腹部的時候，我仿佛明白了什麼，竟然微微輕歎一聲，向我笑笑。
    “大人，我去沏茶。”千葉管家錯身走向門口，靜靜的離開了。
    看來，白哉明白剛才的爭執為什麼會發生。
    “夫人，”平治對我很恭敬，“除了頭發變白以外，靈子對您的身體還造成什麼影響了嗎？”
    “你也知道再生靈子的事嗎？白哉告訴你的？”對於他的問題，我的好奇更多餘驚訝。
    “大人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剛才您進門時，我看出來的。”
    “看？”我十分驚訝地向身旁的白哉望去，“僅僅剛才一下，你就看出來那麼多？”
    “嗬嗬，”平治也很有默契地望一眼白哉，露出一個笑容，“除了銀鈴爺爺和緋真夫人，您是第一個讓白哉大人主動來要求我看病的人，我當然要盡全力才行啊。”
    “……”聽到有些出乎意料的回答，我望著已經屈膝坐下沉默閉眼的白哉，心裏泛起一陣酸楚。
    之所以會在這個夜晚見到醫生身份的平治，是因為我做了決定。
    在孩子與白哉之間做了決定。
    也讓白哉在我與孩子之間做了決定。
    在陪伴與貢獻之間做了決定。
    不想隻做承諾而不懂付出的人，我選擇放棄腹中的孩子，留下自己陪伴白哉一生。
    我想，這個決定很自私。無論對白哉，還是對腹中的胎兒。
    但聽到我決定的白哉，卻好像卸下一個沉重的包袱。“明，你終於把你當做朽木夫人來決定事情了……以前的你，一定會給我留下這個孩子以彌補當年你認為的失去，不過我期望的卻不是那樣……”
    白哉的反應，也讓我安心很多。
    一切，在我昏睡的時候，結束了。清醒之後躺在床上，感受著腹中被掏空的感覺，聽到了平治在門外囑咐白哉的話。
    “大人，夫人還擔任隊長的職位是嗎？”
    “嗯。”
    “最近還是讓夫人遠離戰場比較好。我會開一個月的藥，每次服用一袋，開水衝泡之後加入一小段人參熬製沸騰，晚飯之後服下就好了。飲食也要清淡。剩下的就是要靜養了。一個月的時間足以。”
    “嗯。”
    “還有……”明顯的停頓出現在平治的口中，“以夫人身體的特殊情況，像今天這樣的事情最好還是不要發生了，所以，那方麵的事，白哉要……”
    “我明白。”白哉很聰明，；平治的話還未說出一半，就立刻應聲下來，明白了平治指的是什麼。
    “白哉，雖然多少有些遺憾，但夫人對你來說肯定是很特殊的存在，所以，我很為今天的你高興。”
    “平治，你的婚禮，我會盡量參加，也會說服千葉……”
    “嗬嗬嗬嗬，謝謝。我的老婆比你的好看！！哈哈哈哈哈！！”
    “……”白哉輕歎一身，轉身準備回房，“今晚留在大宅吧，你也好久沒宿在這裏了，和千葉管家也應該……”
    “不了，父親現在應該不會想見到我，況且，美智子一個人，我不放心。”
    “我不勉強你，一會派人用馬車送你。”
    “多謝！”
    看著白哉進門，一股涼氣趁機鑽入房間。讓我將原本就縮在被子裏的我又往裏鑽了鑽。
    “感覺，怎麼樣？”白哉屈膝坐下，在我身邊，平靜的問我。
    “感覺，身體被掏空了一樣。”
    “……”他有些猶豫，但仍然伸出右手，隔著被子放到我腹部的位置，感受著從那裏散發的氣息，“有沒有想吃的東西？”
    我搖搖頭，努力的笑笑。
    “你這樣毫無血色的臉，就不要勉強地笑了。”
    白哉的話讓我眼淚瞬間洶湧。我立刻偏頭躲閃，不想他看到。“不好意思啊，白哉，”我的聲音有些抖動，“讓你陪我犧牲那麼多，卻什麼都沒有給你留下…”
    “你留下的東西，要比你想象的多，也比你想象的重要。不要哭了，”白哉拂過我的臉頰，將眼角的淚拭去，“平治說了，你需要靜養，情緒不能激動。”
    “鐺鐺鐺！大人，夫人今晚的藥熬好了。”
    “端進來吧。”白哉收起放在我腹部的手，向門外的明慧說明了意思。
    明慧端藥進來，準備跪坐在我身旁喂我服藥，“我來吧。”白哉自然的接過白玉的藥碗，“時間不早了，你們都休息吧。告訴千葉管家，明天早餐要清淡一些。”
    “是，大人。”明慧向我投來一個悲傷的眼神，然後利索的退下了。
    “我自己來吧，”我稍稍支起身體，準備結果白哉手中的藥碗。
    “……”雖沒有說話，但白哉將藥碗換了一個方向，不讓我接過。看到他執意，我也沒有再堅持什麼。
    “白哉，”喝下一口溫度剛剛好的藥，“明天能不能不去番隊，在庭院裏陪我一天？”
    “可以。”
    “真的嗎？？”對於他超速的回答，我有些吃驚。
    “這是明第一次主動要求我做一件事，我有任何理由不答應嗎？”再次將褐色的湯藥舉到我的嘴邊，白哉給出了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