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接到秦鞅短信，叫我去酒店接他回去，說車被楚瀾開走了，那我正好就帶陸嶽山去他酒店吃晚飯。
    到了店裏，我讓陸嶽山在大廳坐會兒，自己搭電梯上去找秦鞅，他的辦公室自然在頂樓。前台小妹早與我相熟，我朝她點了個頭就進去了。
    偌大的客廳裏寂靜無聲，夕陽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淺灰色羊毛毯上留下一片浪漫的橘紅，窗前放著把躺椅，旁邊小桌上放著一本打開的書和喝剩一半的咖啡。我心頭一跳，走過去拿起那書看了看，是楚瀾的，他不是借秦鞅的車出去了麼？
    書房傳來一聲暴喝，我以為秦鞅在罵屬下，隨即卻是楚瀾的聲音，我走過去見書房門未關嚴。我握著門把，心想秦鞅既然知道我要來，怎麼會和楚瀾在這裏吵架？又為什麼說他不在？
    我遂站在門口，仔細聽那兩人說話，楚瀾似乎很生氣，在罵秦鞅昏頭了。然後就聽秦鞅怒聲道：“我確實昏頭了！被你耍了這麼多年！你欲擒故縱的手段一向高明，怎麼？現在看我喜歡上別人了，急了？”
    “喜歡上別人？哈！”楚瀾嘲諷地大笑，“你看看那個人的臉，和我簡直一模一樣！秦鞅，你怎麼這麼幼稚？！自己騙自己很好玩嗎？楚菲回去後說你找了個奇葩，我很好奇才來看看，沒想到……”
    我聽到他不屑的冷哼聲，裏麵靜了一會兒，隨即他放低聲音帶著商量的口吻說道：“我早就和你說過，你在外麵怎麼玩都可以但是別讓小菲知道，她那張嘴什麼都敢說，讓我父親知道了，他怎麼放心同意你和小菲結婚？”
    “那正好，我求之不得。我和她的婚事都是你們這些人在一頭熱，拿我當什麼？秦楚兩家的墊腳石？我沒你那麼虛偽，為了狗屁家族放棄感情！活得像個機器！”秦鞅幾乎是狂吼著說出了這番話，奇怪的是，我竟然能想象得出他臉上此刻憤怒和悲傷夾雜的表情。
    世家公子互相愛慕卻不能廝守的悲劇，兩人又愛又恨這麼多年，其中一個卻被一個替代品搶了，正主怎麼會不跑來發飆？我知道這出戲必定是楚瀾安排演給我看的，他確實厲害，不是楚菲可比。
    我想到秦鞅第一次見我時怪異的表情，那時候三不五時就約我出去吃飯，還有那些戲弄，我想到他與這兄妹二人在一起時對我的不耐煩……都源於我這張臉吧。
    裏麵楚瀾聽了秦鞅這一番大吼，立時委屈地反駁，兩人你來我往，說得刀光劍雨偏又情意綿綿。
    我握緊門把，這箭已逼到我麵前，我是要回身躲過當作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受他一擊，一了百了？楚瀾這麼賣力表演，我當然不能免費看，不付出點代價誰知道下次等著我的是什麼。
    一把推開書房門，我看著那兩人齊齊轉頭看向我，楚瀾抬起下巴挑著眉，那張我與相似的臉上是高高在上的輕蔑，挑起的嘴角帶著勝利的嘲諷，我倒不知自己臉上還能出現這麼欠揍的表情。秦鞅滿麵驚訝，他完全沒想到我會在這裏，我仔細看著他的眼睛，想從中找出一絲慌亂和愧疚，可惜……
    所有的負麵情緒就像瘋長的野草包裹住了我的心，又有一把火將它們燒成黑色的灰燼，灰飛煙滅，我揚聲道：“秦鞅，這就是我信你的代價！你如果有一點對我的喜歡，就不會讓我與這個人見麵，也不會有今天這個局麵！我更不會因此遭受這莫名其妙地羞辱！”
    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如何氣急敗壞醜態百出的，我狠狠瞪了那對狗男男一眼，回身走了出去，這個惡心的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多待，從此也不會再踏進一步。偏偏楚瀾和秦鞅的臉交替在我腦海裏閃現，那張與我極其相似的臉，我怕以後每次照鏡子都惡心到自己！
    搭電梯返回一樓大廳，陸嶽山見到我立馬迎了上來，“小毓，怎麼這幅表情？你朋友呢？”
    “他有事在忙，咱們換個地方吃晚飯吧。”
    我心裏淬著一把火，腦子裏卻很清醒，和陸嶽山吃了飯，我笑道：“陸哥，我得搬回鄒哥的公寓了，以後咱兩就算同居啦！”
    “為什麼？”陸嶽山奇怪地看著我，“和愛人吵架了？”
    “什麼愛人……”我自嘲：“在床上做過愛的就算愛人了？”
    陸嶽山轉頭看著我，黧黑的眼睛帶著審視和精明，“在我麵前沒什麼好裝的。”
    “嗬嗬。春夢秋去，聚散真容易啊！”我歎了口氣，實在不知該怎麼與他說這件事，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
    陸嶽山沒再問，我將他送回去後就回到秦鞅住處，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幹淨打包放車上。小黃和小花從車裏蹦出來在院子裏玩耍，我叫了一聲，兩隻小的立馬跑到我麵前，我蹲下身對它們道：“以後咱們就不住這裏了，小黃，去把你的飯碗帶上，咱們走了。”小黃叫了一聲往回跑，叼著它和小花的食盆出來後就跳上了車。
    我調轉車頭，從後視鏡裏看著這漂亮的院子，豪華的屋子，就像海市蜃樓，不過是我憧憬愛情的幻想，施舍者的謊言。它讓我渴望過，甜蜜過，付出過，終於都消失了。
    三月的夜晚還是有點太涼了，路燈在高大的梧桐樹間影影綽綽，地上的影子也是七零八落，那溫暖的黃色反到顯得破碎又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