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下住了幾天，沈正七也沒有仔細去看小時候生活了這麼久的地方有沒有什麼變化。
    匆匆地來了，匆匆地又走了，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臨走的時候，他是希望老頭子一起回去的。老頭子看起來有些頹唐，精神氣兒也沒那麼足了，不過他還是拒絕了，說想在老家再生活一段時間。
    沈正七上了車之後，腦海裏一直浮現出入殮那天，大舅一個人坐在青石板上抹眼淚的樣子。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或是發出過一個音節，卻讓人覺得他的整個世界都坍塌了。
    這個為這個家辛苦了大半輩子的老農民，突然間像是失去了所有的主心骨，似乎連明天的到來是為了都忘記了。
    快到H市的時候，他才想起來還沒跟老頭子說過自己很久前見過顧滿城的爸了，而且還挺關心他的。不過想了想，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也就沒放在心上。
    沈正七從車站出來的那一刻有瞬間的迷茫，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不想回家，也不想去工廠，隻是單純地想要發泄。
    找到公用電話亭，憑著記憶給封淳打了個電話，然後攔下一輛出租，去最近的酒吧。
    現在才傍晚六點，酒吧還沒熱鬧起來，人很少。
    沈正七不說話，就坐在那兒喝悶酒。
    “別光喝呀，吃點小菜。”封淳推了他一把。
    “嗯。”沈正七用喉嚨裏的聲音應了一聲，然後繼續倒酒。
    雖然叫了封淳陪著，但是沈正七也相當於是一個人在喝悶酒，很快就醉得差不多了。
    封淳看著失蹤了幾天，明顯有些消瘦的沈正七，有些微微的心疼，然後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很快把那心疼給壓下去了，他好哥們兒地拍拍沈正七的肩膀，“跟哥們兒說說，到底怎麼了？”
    “……你說，要是你和老頭子……死了，我該怎麼辦……”這句話好像用光了沈正七所有的力氣，他還沒說完就帶上了哭腔，抱著封淳把眼淚鼻涕都抹到了封淳的衣服上，哭得眼睛都迷離了。
    封淳頓時有些心疼，而且壓抑得難受，不過也放心了一些，好在沈正七他爸是沒出什麼事的。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抬起另一隻手，想把沈正七抱到自己的懷裏。
    眼角的餘光好像瞥見了什麼東西，封淳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猛地抬頭，看到顧滿城一臉陰沉地站在旁邊，不知道站了多久。
    顧滿城的心情似乎很不好，他直接上來，將粘著封淳的沈正七拉到了自己的懷裏。
    沈正七先是不滿地哼了兩聲，然後發現有更舒服的地方，就往那懷裏鑽。
    顧滿城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打橫抱起已經醉得意識不清的沈正七就往外走。
    封淳見狀，立刻就跟了上去，站在顧滿城的對麵。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突然怎麼就有了這麼大的勇氣，但是真正站在接近一米九的顧滿城麵前的時候，封淳才發覺自己是那麼渺小，突然而生的勇氣很快就泄掉了，根本沒有什麼用。
    “我會讓向遠將合同轉手給你的。”顧滿城皺著眉，看起來心情很是不鬱，丟下一句話就邁開長腿走了出去。
    封淳在原地愣了好久，才慢慢坐回到沙發上，他看到躺在桌子上的手機，想起自己剛剛趁著上廁所給顧滿城發的那條短信，突然蓬勃的怒氣促使他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右手就已經抓起那部手機猛地砸到對麵的牆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