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前塵舊事,過往雲煙  第二十九章 仲夏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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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就好似從船槳兩側劃過的流水的一般,木槿汐坐在小石橋邊的台階上,掰著手指頭算道:“時間過的真快啊,一轉眼,阿辰哥哥都已經離開快三個月了。”側過身看著不遠處的水麵上,漂浮著一朵朵好看的河燈,她歎了一口氣,“哎~”馬上就要女兒節了,今年沒有阿辰哥哥陪自己放河燈,她竟然都不曉得,這個女兒節該怎麼過了。
    童少軒見自己這個小師傅,往常都是活蹦亂跳的,今日卻眼睜睜的看著她在小石橋上呆了整整一個時辰零一刻了,這純屬是不正常的狀況啊。
    想著,或許小姑娘的心情也有個好歹吧,他繞到河對麵的街角,從買糖葫蘆的小哥那,買回來兩支殷紅殷紅的糖葫蘆,晃過木槿汐的眼前,甜甜的糖香散在身周,童少軒優哉遊哉的坐下,等著木槿汐回過頭來。
    卻沒有想到,以往問著糖葫蘆香味就會垂涎三尺,原形畢露的木槿汐,此時卻依舊深沉得投入在自己的思想裏,任憑童少軒拿著冰糖葫蘆一遍又一遍的從前麵前掃過,硬是一點反應也全無。
    看來這丫頭今天是有心事啊?
    童少軒啟唇道,“師傅,師傅~”見連叫了兩聲還是沒有反應,他拾起一旁的小石子,朝著木槿汐身旁的小河一拋,“咚”的一聲伴隨著石子落水聲,濺起了一灘小水花,木槿汐這才緩緩的回過神,轉身時看到童少軒手裏捏著兩串又紅又大的糖葫蘆,正映著不遠處的十裏長街的紅燈,正誘人的發著瑩瑩的亮光。
    木槿汐咯咯一笑,剛想伸手去拿,卻在手伸到半路,又垂了下去,隻見她眼中的光漸漸黯淡下去,耷拉著一個腦袋,隨即又冒上了一句“哎~”
    這完全就脫離了尋常的軌道啊,用句通俗的話來講,就是“不能夠啊!”
    “怎麼今兒個的太陽打西邊上來了還是怎麼了啊?我們的木大師傅居然看到冰糖葫蘆居然連一絲反應也沒有了?”童少軒自己跟自己說了許久,木槿汐依然是沒有回應,童少軒操起頗為無奈的語氣,淡淡道:“不吃啊?真的不吃?哎,我也不愛吃甜食,既然如此隻能孝敬給這河中的河神大人了。”
    說著,作勢就要將這兩串散發著甜甜香味的糖葫蘆順勢扔進一旁的小河裏了,這時候之見的木槿汐猛的一轉身,至於到底發現了什麼,還不容人看清,那兩串糖葫蘆,已經變到她的手中了。雖然她方才的動作十分迅速,但是此時糖葫蘆在手了,開口時的語氣又是方才那般不緊不慢了。
    “這糖葫蘆吧,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但是就這麼白白的扔了,叫那河神白白占了便宜倒是事兒小,這萬一河神也和你一樣,不愛吃甜食,將你的好意給退了出去,堵塞了河道,汙染了環境可是事大!消滅它們這麼偉大的事,還是交給我這個有愛心的女子來做吧。”她這悠哉悠哉的語氣,同她方才的動作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不笑都受不了。
    看著木槿汐一張小嘴風雲不驚,輕輕鬆鬆的塞進去兩個顆碩大的山楂,眯著眼睛嚼了一會兒,吐出一顆接著一顆的小核兒,嫻熟的模樣,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斷然不會相信她這麼小巧的嘴,竟能在短短一盞茶的功夫就搞定了兩大串特大號的冰糖葫蘆。
    等著木槿汐扯過衣袖,抹幹淨嘴巴,捂著臉側過身對著河麵,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之後,再轉過身看著童少軒一臉等著自己下文的神色,又怨婦氣息十足的“哎~”了一聲。
    “嗨,我說師傅啊,咱能不唉聲歎氣的嗎?有什麼煩心事,說出來啊,說不定,我也能給你出個主意什麼的。你這樣悶悶不樂一整天了,你憋著不說話不要緊,我這邊可都快憋死了。”童少軒也十分哀怨的看了她一眼,被那些悶悶不樂的情緒幹擾著,他多少也有些影響了。
    不遠處的水麵上又漸漸的飄來一兩隻粉色的河燈,木槿汐朝著水麵上瞅了瞅,又仰起頭朝著夜空瞧了瞧,“哎~再過幾日就要女兒節了,從前有阿辰哥哥陪我一起過,但是現在他不在古鎮了,我都不知道河燈裏的心願該怎麼寫了。”
    心裏好歹算是鬆了一口氣,原來這丫頭是為了女兒節的事情煩惱,所幸不是什麼大事,卻也將她愁成了這麼一副摸樣。想著她平日再怎麼要強也隻是一個丫頭片子,女兒節是鎮上所有的女孩子的節日,每個小姑娘都會在那一日,穿上新衣新群,踩著新秀的花鞋,將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提著河燈來到水邊,將帶著自己心願的河燈緩緩的放入河中。隨後隨著河燈的去向,來判斷自己的願望是否能實現。
    有時候,湊熱鬧的小後生也有許多,所有河岸兩邊便擠的人山人海的,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屆時,來晚的姑娘,放不了河燈,便會道空曠的地方,放上幾隻寫滿願望的孔明燈,以做彌補。
    幾乎全鎮未曾出閣的佳人都會在女兒節當晚出現在小河邊,於是那些未曾娶妻,或者是娶了妻還不死心想再納一房小妾的老少爺們,便會將河對岸堵得水泄不通的。這都是一年僅有一次的難得一見奇景。
    有些少年會將自己的詩畫折疊好,放入大一號的河燈內,放入河中,讓河燈順著水流緩緩的流向自己心儀的姑娘,若是姑娘亦是對他有意,便可將河燈拾起來,吹滅燈內的蠟燭,將燈芯底下壓著的詩畫取出。當然若是姑娘有瞧中的公子,便也可以用同樣的方式,將自己的絲帕,或者香囊仿佛燈中,讓水流帶著她的心意流到心上人麵前,如若那小公子也有此意,取出絲帕收入懷中,或是取出香囊配到腰間便可。往往詩畫和絲巾香囊裏都會留下送此物的人的姓氏,家庭住址,等等,收到禮物的人,便可選好吉利的時日,上門提親了。如此人性化的設計,簡直讓人覺得心中暖暖的。
    雖然放孔明燈的姑娘不能享受到這麼高級的待遇,但是她們可以找自己心儀的男子來陪自己放燈。隻不過,當晚幾乎所有的男子都奔著河邊的大堆美人兒去了,還有誰會沒事在空曠無人的地方瞎轉悠啊。
    於是乎,不管是姑娘們,還是小夥兒們,皆摩拳擦掌著,想著早些在河邊守著,選個好攤位,既有空曠的視線,也要有一定安全保障,雖說站得高看得遠,但是輕輕一推便會落水,還是沒有什麼好處可言的。
    許多才子佳人有幸在河岸兩畔一見鍾情,日後喜結連理,也會成為一段流傳萬裏的千古佳話。
    最後的最後,這名義上的女兒節,慢慢的也就演變成了鎮上規模最大的相親節日。
    木槿汐說出了自己的心事,童少軒聽的津津有味,從前一直不曉得這世間原來還有這樣的節日習俗,在好奇心的慫恿下,童少軒頗為義氣的拍拍胸脯,氣定神閑到:“就這事,包我身上了。”
    三日後,女兒節。
    天還沒有全黑,河邊卻已經擠滿了黑壓壓的人頭了,但大多數都是老少爺們的,姑娘們並不多見,好在童少軒從中午開始,便早早的在石橋上強了兩個座位,此處是個高地,視野寬闊,三麵環水,四麵八方都能看個一清二楚,他還準備了長長的竹竿,以便有看上木槿汐的人了,也能快速的將對方放過來的河燈打撈起來。真是機智絕頂!
    待夜幕完全黑下來時,木槿汐卻還是沒有露麵,童少軒抱著懷中的五隻河燈,傻乎乎的硬是坐成了一塊“望師石”。
    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河對麵的一片笑聲將他的魂魄從九天之外拉回到了天靈蓋底下,他猛然間回過神,險些被後麵一個壯漢撞到河裏,好在死死的抱住了橋欄,這才阻止了一場慘案的發生。
    一驚一乍之後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正下方已經聚集了許多盞冒著盈盈燭光的河燈,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他撈起了其中一個,正打算要看,卻聽見對麵的歡呼聲更加響了。與其中一個姑娘四目相對時,望著那姑娘柔情似水,含情脈脈的目光,他猛的打了一個寒顫,該不是開上自己的了吧,又是一失神,這次連手中的竹竿也一並落入了水中。
    “別走啊,嗨,小公子,你別走啊。”在河對岸的那群姑娘的驚呼聲中,童少軒逃也似地,離開了這個人擠人的地方。卻沒想到,居然在人群外頭見到了一直沒有擠進人群的木槿汐。
    後來還是木槿汐想到了一個好地方,兩人一前一後的踏著月光來到了當初她送走蘇辰,送走殷芷睿的地方。
    月光還似當晚,水麵上波光泠泠,清風徐過時,水麵上的銀光就好似一件銀色的霓裳舞裙,美得不像話。
    木槿汐將河燈分了兩隻給童少軒,也讓他許兩個心願。
    起初他還有些推脫,說什麼“今夜是女兒節,是你們女孩子家的節日,我一個大男人還是不要參合了。”諸如此類的話。
    卻被木槿汐一句話給反駁了,“節日什麼的,隻是一個形式罷了,河燈上的願望,也隻是一個慰藉自己心靈的存在,不必太介懷。”
    童少軒若有所思的接過河燈,寫了兩個願望,便點燃燈內的蠟燭放走它們了。
    木槿汐仰望著那一輪圓月,手中已寫好兩個願望,要寫第三個願望的那張紙上卻仍舊空空的,她想了許久埋頭寫下了幾個字。
    第一個願望:願爺爺身體安康,福壽齊天。
    第二個願望:願阿辰哥哥,早日平安歸來。
    第三個願望:願殷熙城,家中能一切安好。
    看著三個河燈帶著隱隱若若的火光漸飄漸遠,木槿汐欣慰的笑著,又看了一眼天邊的明月,緩緩的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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