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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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大人,可以下轎了。”一個蒼老的影子,傴僂著背,顫著手將那轎布撩開。
    華麗的身影在我眼前一閃而過,重重繁錦的紅色衣袍,以烏木簪鬆鬆挽起的流瀉長發。厚底的鞋邁上纖塵不染的紅毯,直直的蔓延上近處那座宮殿的石階。
    我不敢看,隻是低著頭邁出了轎子,簾布在身後放下,轎夫極快的消失在夜色中。我沿著紅毯的邊緣,步步慎重。
    “磨蹭什麼?”那人站在高高的台上睨了我眼,似乎很不耐煩,一抬手,推開了殿門。
    一室的堂皇,滿殿的奢靡。
    我卻不知怎的,隻是想冷笑。
    那人徑自走上帝座,鏤空雕龍的皇座,紅木莊嚴的帝台,迷蒙的碧紗被夜風吹拂開,帶著些淒涼的意味。
    我靜立在台下,垂手斂容,恭恭敬敬。
    身後人影晃動,陸公公帶著兩排內侍魚貫而入,焚香,點燭,燃起了熏爐,大殿一時明燭惶惶,暖意襲人。
    龍霄在案桌上左右翻弄了兩下,一揮手“啪。。。”數折明黃封麵的奏折散落在冰冷的黑石地麵。
    “這些是新呈上來的折子,朕聽聞林大人熟識律法,特意留著,讓林大人給朕做個參謀,朕不日便正式理朝,這整治人的主意還得跟林大人學學。”龍霄揚了揚眉,輕笑了聲,笑聲一轉,臉便又沉了下來,一雙眸子黑的越發凝重“如若判錯了,卻是罔顧刑法,罪當欺君,大人對此刑當是熟稔的很才是。”
    “淩遲處死!”我低低道,語聲輕卻字字斷金。
    龍霄冷笑著,扔下一枝朱砂筆去“既然知道就開始吧,大人當清楚,落筆無悔。”
    “是。”我俯下身子,拾起筆和折子。
    “魯陽知縣私製銅幣,罪當絞刑,其家人流放邊境。”我用朱砂筆在那折上寫了個絞字,龍霄接過身邊侍女捧來的茗茶,抿了口,一言不發。
    “瀟王爺之子,以刃及故殺人,斬。”
    “兵部侍郎沈顧琮之子,跋扈專橫,縱火行凶,腰斬。”龍霄依舊隻是笑,笑容淡淡的,意味深長。
    “揚州刺史,以權謀私,收受賄賂,經查處,車裂。”
    。。。。。
    “平陽王柯洛,私通外邦,蓄意。。。謀反?!”我一驚,猛的抬頭。
    龍霄平淡的啟了唇,揮了揮手將滿殿的侍從都趕了出去,又看了我眼“怎麼有問題嗎?私通,謀反,滅六族,以五馬分屍。大人是忘了,還是。。。護友心切,私心作祟?”
    我強自鎮定,恭敬的俯下身“龍國建國,自以奉法為先,臣身為宰相更不會知法犯法,隻是臣敢以性命擔保,平陽王絕不會做出這等忤逆之事,臣還請陛下還柯洛一個公道!”
    “公道?”龍霄冷哼了一聲,揚了揚手中的紙箋“他曾常年駐守邊關,這是他與外邦聯通的書信,證據確鑿,朕還沒那門子閑心誣賴他。”
    我沒有抬首,將身子壓的更低“書信也可以偽造,請陛下給臣三天,三天內定當給陛下一個滿意的答複,如若不然,臣願意一同殉葬。”
    龍霄站起身,覆手一步步走下帝台,嘴角皆是冷笑“全都是死刑,心痛嗎?魯陽知縣是龔太師的外甥,你判了個絞刑,瀟王爺手握重權,你判了個腰斬,兵部侍郎,揚州刺史,都是朝中數一數二的官吏,爪牙遍布朝堂,你一一以死刑論處,碰上個閑散的王爺,你卻要用性命擔保。。。葉大人。。。你這心圖的究竟是些什麼?”
    龍霄淡笑著一把從地上將我摟起,抬手便將手中的信箋一揮,蒼白的紙片,竟是毫無筆墨。
    “玩笑!你真當朕掌握了什麼了不起的罪證?柯洛早就被先王奪去兵權,架空多年,一個散人,有誰會大動幹戈去牽扯他?”
    “那奏折!?”我驚訝的對上他的眼。
    “假的,自都是假的!”龍霄爽聲,望著我極輕柔的笑。
    我死咬了下唇,冷笑了下“我原以為你是真有心要學,卻想不到還是在耍些小孩子心性,”我啪的揮手打落那人的鉗製,抬頭看他。
    龍霄挺身站著,他比我高,高了半個頭,原本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冷,越來越狠,直至麵無表情。他將手敷上我的臉,手凝滑如玉石,動作也溫柔的不可思議。如果不是因為那種眼神,或許我會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啪!”極清脆的一聲,我被打得跌在地上,臉上紅腫一片,有血溢出來。
    “你如何敢這樣說話?”
    我輕蔑的勾了勾唇,剛想回一句,卻兀的梗住了。
    “平兒,痛嗎?”
    我啞了聲,低垂下頭,再說不出什麼。
    他像是恨極了,狠握住我的手腕又將我拉起來,力氣大的我甚至能聽到骨骼破碎的聲音。我咧了嘴,痛的直發顫,額間一陣陣的冒著虛汗。我抬頭看他,卻心痛的厲害、
    那雙眸子黝黑的像是要溢出水來,能讓人在其中溺斃。
    他握住我的手,死死看著我,麵上竟慢慢浮現出痛苦的掙紮,猛的一把推開了殿門,將我推了出去,腳踉蹌下絆在門檻上,我的膝蓋就磕在了青石的地麵上,我覺得膝蓋很痛,碎裂般的痛,幾欲昏厥,更罔論如此步行回家了。
    出來時固發的木簪,落在地上,竟裂成了兩段,滿頭的發像瘋子一樣披散下來,遮住了臉和上身。
    一片的黑,我卻覺得安心了些,身側很涼,那個殿內的輝煌不過一牆之隔卻像是極遠了。腿似乎沒了知覺,我掙紮著爬了幾步,隻是艱難的挪動,卻像是牽扯了全身的神經,右手的手腕被捏的一片青紫,動一下就痛的鑽心。
    勉強著挪到紅柱下,將身子靠著,身心才覺得倦極。
    怎麼會這樣?我突然愣了。傻傻的愣了。。。
    夜風蕭冷,吹的我越來越清醒,竟然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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