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九歲，成績勉強，性格勉強，自我感覺：嘛，總體不錯。但，老師說的那麼一句回去吧，讓我被帶回家，給我爹狠揍了一頓。
    我不過是在我們大家都很討厭的數學班主任的茶杯裏撒了粉筆灰，並偷偷取掉了他常坐的那根椅子凳腿底部一塊用於固定的黑膠皮，以及情緒失控了那麼一下而已。
    事實上，在第一節下課後到第二節上課前，他的茶杯落在了講台上。如果他沒有落下茶杯的話，我想，我就隻不過是在早上取了他的黑膠皮而已。
    我想，這並不全是我的錯。
    我想，也許這不過是我的借口。
    上課後，那個煩人精進來了，在我們起立後，他麵帶著討人厭的笑意，眼睛微微眯著。如往常一般，他喝過一口水後，便該叫我們坐下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不過，意外想當然的，是必須發生的。在他將水裏的水噴出去，水珠子落滿第一排的那個小女生時，我心裏暗叫不好，放太多了。那個被洗了臉的女生，愣了愣，眼淚水硬是沒憋住，抽泣聲不斷傳來，我看見那煩人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瞅瞅我那幾個一起犯案的同夥們，他們把頭埋得低低的，我心生一股子戾氣。實在很討厭這老師跟我們作威作福的樣子。那時的自己太過幼稚，雖然現在也沒多大的改變。於是我便抬頭，死盯著講台上那張有點扭曲的臉。
    片刻後，煩人精猛拍桌子，喝停了正在抽泣的女生。他的視線從左到右，掃視著全班，掠過我時，我與他撞了個對眼，最後，我看到他的嘴角勾起了一絲促狹的笑意。
    他的兩隻手撐在桌子上，俯視著我們，一字一頓地說：“我已經知道是哪幾個同學了，你們最好自己站出來，要不我會讓你們後悔的。
    我聽到了同夥陳冬有點細細的聲音傳出：“老師，是，是。。。。。。”“是誰？”煩人精臉上笑意更甚，他放棄了之前充滿壓迫性的姿勢，他又隨意地坐在了那張去了一塊黑膠皮的椅子上，擦的黑亮黑亮的皮鞋就那麼搭在了將台上交叉擱置著。
    我一轉頭便看見了與我隔了兩列的陳冬，他好像飛快地看了我一眼，我瞧見他深吸了口氣，一聲清亮而略帶稚氣的聲音總算是打破了教室裏的寂靜，我無言地沉默。煩人精臉上的笑意已經滿滿地綻了開：“你是選擇請家長呢還是請家長呢？”
    說著，他的身子向後靠去，抬起兩根椅子腿，一晃又一晃。意外發生地很快，他的重心一偏，猛然摔倒，腦袋磕到了他背後放粉筆與黑板擦的水泥台。
    “砰”的那麼一聲，我笑了，同時也聽見了教室裏隱隱的笑聲。
    他似乎是被撞得有點悶神兒了，隔了一會兒，我看見他臉上掛起了殘忍的笑容，同學們又噤聲了。他看了我一眼，搖晃著站起來，一隻手捂著後腦勺，另一隻手扶著牆朝教師外走去。
    我聽見辦公室裏有女老師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