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S省，某市郊區。
    大雨過後，清冷的空氣裏彌漫著泥土的淡淡香氣，晚風掠過樹木茂密的枝葉發出一陣陣沙沙的碎響。
    崎嶇泥濘的土路上，有人正借著月光趕路。
    那人時不時地停一下，抬頭看看前方的路確認方向，然後又低下頭去，腳步匆匆地往前走。
    月色昏暗，山裏的路本來就不好走，更何況剛剛下過一場大雨，很多土路已經被從山上滑下來的泥石覆蓋的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男人把懷裏的繈褓往上抱了抱，摟緊，繼續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著。
    大約一個小時後，終於有一點橙黃色的光斑出現在男人的視野裏。
    男人看到希望，臉上不禁露出喜色，腳下的速度更快了。沒多大功夫他就已經走到了能把半山腰處的小院兒看得一清二楚的地方。
    小院兒內的木屋已經有些年頭了，破敗的模樣很難讓人相信它居然能夠禁得住那場下了兩天兩夜的大雨的洗禮。
    圈住木屋的籬笆牆幾乎全部倒在泥裏，籬笆牆下的菜田也已經不成樣子，裏麵前兩天剛長出了的菜苗早就被泥蓋住，看不見蹤影了。
    雖然如此，但回到這裏還是讓男人鬆了口氣。
    他將懷中的繈褓打開一角，露出一張熟睡著的嬰兒的小小麵孔。
    看了兩眼確定嬰兒安然無恙之後，男人又將繈褓蓋好，抬起腳來往院兒裏走。
    小院兒破舊的木門虛掩著，男人推開木門，屋裏的人聽見動靜立即有了反應，揚聲問道：“回來啦？”隨即木屋的門被從裏麵推開，從屋裏探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蒼老的婦人的臉。
    男人咧開嘴朝婦人笑，嘴裏是一口稀疏焦黃的壞牙：“回來了。”
    婦人佝僂著身子步伐蹣跚的往出迎，男人趕忙走過去：“快回去，天涼地滑的。”
    婦人站住腳，等男人進門後才一起往裏屋去。
    在屋裏停住腳後，男人迫不及待地獻寶，小心翼翼地把懷裏的小嬰兒給婦人看。
    婦人雙眼發亮，打男人手上接過孩子，摟在懷裏輕輕地搖：“哪兒來的娃兒？這小模樣兒，長得真俊。”
    男人這才騰出手來脫掉身上發潮的外衣，回道：“打城裏撿來的。”
    婦人不信，瞄男人一眼：“我摸著這娃兒也沒缺胳膊少腿，怎麼會叫家人扔了？你指定是糊弄我。”
    男人去舀了水倒進搪瓷臉盆裏，洗了一把臉，然後才說：“糊弄你幹啥？等他醒了你就知道了。”
    婦人雖然還是不太相信男人的話，但看著懷裏乖乖睡著的嬰兒心裏十分高興，私心裏想養著這孩子，也就沒再繼續追究他到底是怎麼被弄來的。
    等給男人熱完飯菜之後，婦人才又坐到床邊去看那繈褓裏的小小嬰兒。
    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也不哭鬧，正睜著一雙大眼睛四處看，像是在找媽媽。
    婦人把孩子抱起來，細看那雙眼睛時臉上的表情忽然滯住，隨即愕然地瞪大了眼睛，驚喜交加地看向正坐在竹桌前吃飯的男人，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男人迎著婦人的目光看過去，咧著嘴，滿是皺紋的臉上，那笑容顯得十分猙獰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