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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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號與眾人有來有往,你問我答的時候,秀和與老板的爭論以他的全麵潰敗結尾。作為飯錢的利息,在有人來付錢之前,他們四人必須幫忙打下手。秀樹趕到四人所在的飯館,就見到四號被男人圍住,而其他三人則是在給店裏的客人上菜。
一眼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秀和見到他,直接熱淚盈眶,差點淚撒當場。老板老老實實地將他們所欠的錢告訴秀樹,後者爽快地付錢然後把四人領走。店裏的客人見四號要走,紛紛揮手道:“小姑娘,有空還來啊。”四號傻頭傻腦地點頭。
出了餐館,秀樹道:“你們沒找到接應的人就意味著對方沒有要主動接觸的意願,隻能由這邊去找了。”
他將剩餘的紙幣分給幾人,說:“為了避免這次的狀況再出現,你們還是都準備一些能在這裏用的錢比較好。四號,你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了嗎?”
四號說:“沒有什麼特別的,三區好像有外來人,但是不能確定,是我們要那兩個人中的某個的可能性更低。從這裏到三區很近,但是他們說三區很大,到了也不一定能找到人。還有外麵的人到了貧民窟一般會去七區,那邊是外來人最多的地方。交通也很方便,天空車,空中巴士還有載人水艇都可以到。”
秀樹又問道:“那你們進來之後還有沒有其他人從外麵進來?”
四號道:“有啊,你不就是嗎?”
秀和問道:“哥哥,我們現在該往哪走啊?要不先去七區看看?”
十二號極目遠眺,視線的盡頭高高的建築物群與遍地斷壁殘垣的這個地方格格不入,他對秀樹道:“我不認為十五號進入了七區,如果七區真像那些人說的那麼繁華的話,那十五號一定早就聯係我們,不會到現在為止一點消息也沒有。沒聯絡意味著兩種可能,一是十五號已經死在這裏的某個地方了,但是這種可能性極低;二是十五號遇到了什麼麻煩,使他想聯係我們也做不到。我也不認為我們的第一目標物會到七區去,那裏離入口太遠,外麵剛來的人如果不知道這邊有公共交通工具的話基本上不可能幾天之內就跑到那麼遠的地方。”他們四人把抓獲那個女性血緣者默認為最主要的任務,因此稱她為第一目標物。
秀樹點頭,說:“那個女孩很可能像十二號所說的還在地麵活動,而且是離如入口不遠的地方。我馬上把她可能活動的範圍在地圖上標出來,大家可以在這個範圍內找人。麻煩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那個女孩可能的活動範圍會越來越大。地上到處都是廢棄的大樓,想要找人對我們這樣的外來者有些困難,所以還是要找到熟悉這邊的接頭人,看看他手頭有沒有線索。”
說實話,秀樹在家族中也是有名的異類。他性情冷淡,對家族中的人大部分都不感興趣,交流很少,連同父同母的親兄弟都很少搭理,對和人親近這種事也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態。如果不是家主請求他做這次任務的負責人,他早就單獨行動尋找他逃跑的戀人了。
秀樹決定將五人分成兩組,秀樹與六號一組去尋找那個大牌的線人,另外三人則是到三區打探消息,這樣可以加快速度,每兩個小時兩組的組長交換情報,即使沒有得到重要情報也要定時聯絡,避免情報不對稱。位置共享要一直打開,這樣的話即使被人攻擊也能互相支援。尋找十五號和幼小的血緣者是共同的任務,為了避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血緣者的事務必要對貧民窟裏的人保密。
四人都對安排沒有意見,兩組的實力其實差不多。四號與秀樹善於收集情報,十二號是著名的武鬥強者,單打獨鬥能贏過他的隻有怪胎七號。秀和雖說稍弱,但是還是比六號強一些的,將他們三人放在一組能發揮出最大的潛力。如果七號或者十五號在的話,手裏的牌就更多了,策略上會更自由。尤其是十五號,經驗豐富,手段老道,能困住他的人幾乎沒有,所以如此長的時間沒有都聯絡,可以想象他現在的處境恐怕十分不妙。
然而,既然他們五人已經到這裏了,那不可能空手而歸,十五號一定還在貧民窟,他不可能會消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而對那個小小的血緣者,秀樹也是誌在必得。盡管他對製作人偶和那個女孩都不感興趣,但是必須要為家族將她抓起來控製住。但二者的重要性都要讓位於那個逃跑的女人,對秀樹而言,她才是最重要的目標。
下午的天空灰蒙蒙的,看上去要下雨。
白色的粉末被以遠遠低於市價的價格買走,軾從一座破舊的大樓裏出來,她的手裏拿著兩包東西,一包是衣服,另外一包則是高熱量的食物。她在廢墟上靈活的跳躍,很快就不見人影。
軾進入了另外一所大廈,裏麵有不漏水的可以住的地方,水龍頭裏能放出幹淨的水。在她被捉住之前,這裏是她的住處。她吃飽了閑著沒事就在房間裏睡覺,她還想過要不要拉根電線,和三區的絕大多數人一樣從七區偷電。但是後來想想,覺得很麻煩又沒有必要,就作罷了。她很喜歡這座大樓,沒有人來打擾她,每天睡醒能看到爬山虎的葉子密密麻麻地布滿窗戶,它們肆意侵略一個又一個房間,然後在天氣變冷之後枯死,隻留下褐色的幹屍。
她的床上落滿了灰塵,她將席子卷起來放到水龍頭下麵衝洗,然後從換下的幹淨的新睡衣上撕下一大塊布打濕,開始擦洗床沿。被她的動作激起的少量灰塵讓她打了個噴嚏,她擦得極快,不到半分鍾就弄得幹幹淨淨。
這房間在她之前有人住的,一開始軾隻打算在這裏臨時歇下腳。直到有一天,她在這裏發現了在三區被翼虎幫到處通緝的某個不守規矩的毒販的屍體,那個時刻,她決定把這間屋子據為己有。當時毒販被打成了篩子,她把他從窗戶上扔下去,她知道夜晚一到,就會有人專門把屍體運走。有人說那些屍體是被運到八區的垃圾處理場燒掉,也有人說是送去當肥料。她曾經想過自己會不會死後也被同樣對待,但是死了就死了,她不信鬼神之說,死後身體被挖空內髒剝掉皮膚還是被燒成灰燼送到漂亮的小壇子或者被埋在土裏滋養蔬菜或者花草都沒有區別。
當時的房間都是血,從血跡和毒販的傷口上能推斷出他死得很不情願。他的求生意誌極強,兩條小腿最先中槍,無法行走,但是他還想爬到屋裏躲起來,更精確的是想爬到床下,大概是因為他覺得那裏最安全。可惜後麵追兵到了,給了他的心髒兩槍之後還覺得不滿意,又泄憤似的給他的上半身添了不必要的槍洞。於是他痛苦地死去,隻有頭鑽入了床下。
屋子的原主人發現要死的時候是怎麼樣的心情呢?不甘,痛苦,憤怒,悲哀還是默然地接受?無論他當時是怎麼樣想的,他最後還是死在他的住處,屍體被殺人者毫無尊嚴地放置在這座人跡罕至的大樓,如果沒有人來大概會靜靜地生蛆然後化成白骨。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軾在這個環節插手,因此他的屍體被收走,送到一個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當時地板上都是血,軾非常頭痛,她不想慢慢地擦,那樣太麻煩,於是她從其他的房間找來水管接起來,把血跡衝的一幹二淨。
自那天起,這個房間從臨時落腳點變成了長期居住點,她不是每天都回來,沒有工作的時候她偶爾會買來食物,在黑暗的房間裏靜靜咀嚼;或者是某個時間長的工作結束後,窩在床上躺一整天,直到餓得受不了為止。
和大多數三區的人一樣,她不做飯。外麵的餐館裏的菜再難吃,三區的人都沒有心情動手做一頓好的飯菜安慰自己的胃,日複一日不安定的生活令他們缺乏情致,想要美味的飯菜時就跑到七區的飯店花費一筆不少的錢大吃一頓。軾則是因為自己不會做飯,她缺乏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有滋有味的能力,對她來說,一個固定的住處就是極限了,她想不到其他的方麵。
她從秀樹那裏逃出來,但是她自己清楚實際上和秀樹生活的日子算是比較安定的。偶爾秀樹會喂給她從來沒有吃過的,非常好吃的食物,但是大部分時候都是燒的不太熟的牛排,她也不是吃不下,隻是看到食物是牛排的時候會有些小小的失望。這樣的想法在她的腦海一晃而過,她不知道如果她將它告訴秀樹,那後者恐怕會每天想辦法給她找她會喜歡的食物討好她,即使他嘴上不說,心裏也會非常高興。
隻是總是被折磨也不是辦法,畢竟她不是受虐狂,受了傷也是會疼的。沒有表現出來不代表不存在,這句話,不管是對疼痛,還是對愛都適用。
秀樹那天見她時所說的事讓她不得不逃走,但是逃走後怎麼辦,她卻沒有更多的考慮。
軾弄不清自己現在的心情,她想要去找秀樹話裏的那個女孩,去看看是不是以前的那個孩子。另一方麵,她極不想讓記憶裏每次見到她都露出盛開的向日葵一般的笑容的孩子出現在貧民窟這樣和她的笑容完全不相配的地方。
可是,她如果真的出現在自己的麵前的話,要怎麼麵對她,她會對自己說什麼,會露出怎麼樣的表情,還是會和以前一樣開心的笑嗎?長大之後的那個孩子會跟她的母親長得很像嗎?還是說像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父親?母親死亡後的她還會像以前一樣天真開朗,見到她就撲上來嗎?
這些她都不知道。在那個人死後的幾年,她的每一天都混混噩噩的,完全沒有記憶。她吃不下東西,晚上睡不著覺,每天頭昏昏的在街上遊蕩,有的時候會殺人,但是為什麼殺人也記不起來,大概是覺得那些人要殺她吧。因為那個人要讓她快樂地活下去,她必須要聽那個人的話。
她不知道那個孩子後來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她也沒有想過重新進入她的生活,她和她是從根本上就不同,她的身邊應該是普通人。活在和平的星球,每天為學習煩惱,和學校裏的同學打交道,絕不是和她這樣雙手沾滿鮮血,缺乏與人交流能力的殺人狂。
無論怎麼樣設想,軾都想不出和記憶中那個小女孩再見的一天。她一方麵希望她們永遠不再相見,令一方麵,秀樹所說的話又令她非常在意,所以她決定偷偷地尋找他們嘴裏那個女孩子,至少要弄清楚他們是不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