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落地(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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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之淵,汲水之畔,岸生雙華,怨念而生,是為怨偶也。
卷蒼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讓藏崖睡得更舒服些,他默了片刻,緩緩的開口,“你們一定很奇怪,藏崖為什麼一直以為自己叫卷蒼,”而他並不等他們的回答,抑或是他隻是按照自己的步調陷入了自己曾經的回憶中,他輕輕的微笑,深情而悠遠,沒有人置疑他的確是愛著他的,“那是我告訴他的,因為我不想他因為時間而把我給忘記,就這樣簡簡單單的就忘了,忘了我們之間的羈絆。”
“那他為什麼不記得你了?”也許孩子的視角更為直接,夭夭好奇的疑問,讓卷蒼臉色瞬間蒼白,眸子泛起疼痛的顏色。
“嗬……”卷蒼低低的笑起來,“因為那個人,不允許他的存在,而我是逆天而行。”
在冰冷洞室裏,卷蒼緊緊的抱著滿頭華發的藏崖,低低的聲音,時而溫柔時而歎息的講起了他的故事……
“愛上一個人是一件痛著並快樂的事情,在這無數個輪回中,我深有體會。
我從不後悔遇到藏崖,並愛上他,在數個輪回之前,藏崖還是一個女子,實在是一個平凡得被人流淹沒的女子,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從和她相遇,到熟悉,我就那麼莫名其妙的愛上了,想了幾世我都沒有明白我究竟愛上了她的什麼,到最後,我想我知道了,愛上就是愛上了,世間上的事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藏崖是我黑暗裏的光,溫暖並且照亮我。
可是逆天命的存在是不被允許的,我們之間經曆了無數個的生死離別,藏崖的上一世是男身,那個人以為這樣,我們之間便有了不可跨越的鴻溝,可是沒有什麼可以阻擋我們的相愛,沒有什麼!即使他是男身,我依然愛他。
也許是我的執迷不悟終於惹怒了那個人,那個人趁我在曆劫的時候,對藏崖動手了,他誆騙藏崖到煉妖台,生生的想將他煉化,魂飛魄散,什麼都不留下,我怎麼能允許,怎麼能允許,決不允許,決不!可是我,終究去晚了,藏崖被煉妖台煉化了,什麼都沒有留下,什麼都沒有。我恨,我好恨,恨不得殺光他們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於是我大開殺戒,嗬嗬……血洗了整個蒼梧,最後那個人跪在我麵前乞求,真是很可笑,那麼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居然哀求我,我終究沒有殺他,那個人雖然沒有養我之恩,卻有生我之德,所以我不能殺他,即使我再恨。
藏崖就那麼消失了,不存在了,我怎麼也不願意相信,於是我去求世主,她慈悲為懷悲憫眾生,我相信她絕對有辦法的,絕對。於是我在世主蓮座下跪了整整一個輪回,世主終於心軟了,她雖然不滿我身上重重的殺孽,但是終究抵不過我的固執。於是她給了我一麵鏡子,她說,隻要我以自己的靈魂喂養,藏崖的靈魂會慢慢凝聚起來的,但是我必須承受逆天帶來的反噬。我滿心歡喜,藏崖,藏崖,我心愛的藏崖,隻要他能回來,我什麼都可以承受,不管是什麼我都願意承受!
於是,我帶著鏡子來到落地,這個誰都不能幹涉的地方。
我用靈魂喂養,不知道過了多少多少年,我的藏崖,我心愛的藏崖,一點一點的回到了我身邊,我真的很歡喜,藏崖蘇醒過來時,該我承受我的罪的時候卻到了,於是,我對藏崖說,對我這個用生命愛的人兒說,記住,你的名字叫卷蒼。我滿心以為,隻要我贖回了自己的罪,我便可以和我最愛的人,好好的生活下去了。
可是,終究是有逃不掉的定數,不知道是過了多少年,我在河底日日夜夜承受被惡靈撕咬的痛,他在一天突然潛到河底來,我多想看看他,撫摸他,可是我不能讓他看到我狼狽的樣子,於是我設下了一個界,讓他不能靠近。”
布衣卷蒼神情悲傷,他垂下眼細細的看著懷裏的藏崖,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許是藏崖在一個沒有時間輪回的地方生活,太過孤獨了,孤獨的甚至絕望,我切身感受過,所以清楚的知道這種感受。於是,我一手一手一點一點拚湊出來的,我最愛的藏崖,如你們所見,他入魔了,入魔便是萬劫不複,我不能忍受我與藏崖再次永隔,所以,我要親手阻止他!”
卷蒼抬起頭來,定定的看著千湖,“青棱鏡,我給你,但是我希望隻有你一個人在!”
千徵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下來,她抿了抿沒有血色的唇,剛想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她發現,她說不出口,此時她是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
千湖平寂的眸子沒有看卷蒼,隻是看著他懷裏的沉睡的藏崖,許久,緩慢而沉重的點點頭,“好。”
卷蒼像是得到某種承諾一般,微笑起來,美麗清華,燦爛了很多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