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隊長坐在一邊旁聽，石良和李文宣去審另外一個。
    隋樂樂端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夏山把被子推到張輕麵前，坐在張輕對麵的椅子上。
    張輕沒說話，表情緊張。
    夏山笑出了八顆小米牙，他知道自己什麼表情最讓人放鬆。這樣露出幾顆小白牙，低一下頭，顯得靦腆又幹淨，像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
    “張輕，XX公司市場部經理，入職七年。嗯，才七年就能到這個位子，說明你真的很有能力，有過人的能力，為什麼要做這件事？有什麼想不開的？這個死法很難看啊。你又不像前兩個，生活在社會底層，怎麼死的無足輕重。”
    “我不怕了，不管了。反正也死了，根本不重要了吧。”
    “原因呢？”
    “杜婆婆給你們說過的吧，我少時喪父，青年失母。”
    “杜婆婆？啊，我知道了，然後呢？”
    想起那個讓人嘀笑皆非的老太太，夏山也是哭笑不得，飽受荼-毒的另外三位現在還剩一位在座，麵目猙獰。
    “其實，我父親並沒有死，他拋棄妻子，和一個女老板結婚了，在他的兒子不滿周歲的時候。我和我媽媽搬到我現在住的地方之後，就聲稱我父親已經死了。”
    “那這和你自殺有什麼關係？”
    艾琳忍不住插嘴。
    “我會在視頻中拍出來我父親的照片，讓他身敗名裂，我和我媽都過得不好，我媽過得這麼辛苦，憑什麼丫吃香的喝辣的？！”
    “複仇？”
    “對，那個女老板根本不知道我父親結過婚甚至還有個孩子的事情。我過的什麼日子，我就要讓他也體驗一下。那女老板很凶，跟她打過幾次交道，所以，知道這件事之後，我很期待那混蛋的生活會發生什麼變化。”
    張輕清秀的眉目猙獰了起來。
    “真蠢。”
    夏山喝了一口咖啡，道。
    “你說什麼？”
    “我說你真蠢。你這麼做，其實毫無意義，白白的死了，你以為你父親能知悔改？嗬，別傻了，他會繼續吃香的喝辣的生活，不會有變化，他既然能瞞住你的存在瞞了幾十年，他就有辦法把這件事情圓過去，或者幹脆說你其實是個神經病，以前有過過節，什麼都不會發生。還有，你不會以為你死了他就能良心發現去你媽墳上哭一場？別傻了，孩子你想什麼呢？怎麼可能？我就明白告訴你，你死了，時刻威脅他的一顆定時炸彈沒了，雖然是爆炸後沒得，但是好歹也是沒了啊不是麼？但是你以為你炸了之後他會失去現有的一切？你知道麼？當你”BOOM”一下炸了之後，他才是真正的鬆了口氣。所以你的死，完、全、沒、意、義！”
    夏山最後的總結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是禽獸！老婆剛懷孕就出軌，孩子生下來也不聞不問，一心要離婚，作為過錯方，居然讓帶著孩子的老婆淨身出戶。你知道當時我媽帶著剛三歲的我有多走投無路麼？！沒人會雪中送炭，甚至連半個饅頭都不會給我們，我媽都跟乞丐搶吃的，就因為我哭著說“媽媽我餓”就是這樣，我媽都沒有帶著我在街上乞討，她始終認為我會有大出息，不能讓我跟乞丐一樣，不走正路，結果我還是成了這樣。”
    張輕的手指插進頭發裏，眼淚大顆大顆的砸在桌子上。
    艾琳罵了一聲“畜生”，而從來是在蜜罐子裏長大的隋樂樂更是對這些感到詫異，畢竟，虎毒還不食子呢，這個父親也太奇葩了。說了一句“極品”之後被吳燁霖趕走，給石良打下手審問一起帶過來的S去了。
    “你讓你母親失望了。”
    “對，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我媽。”
    “你現在往回走還來得及。”
    “是嗎？可是我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
    “你也不想讓你媽媽失望不是麼？現在不回頭，你以為你媽媽的在天之靈會安息麼？就算你不為你自己想，也要想想你媽媽。她豁出了生命就為了你，你呢？就這樣？你對得起她麼？”
    “你憑什麼一句一句的我媽媽？！你他媽算什麼？！你懂個屁！”
    突然爆發的張輕猛地站起來，椅子被他踹倒在地。張輕大口大口喘氣，轉過臉，夏山從側麵看到他緊緊咬住的下嘴唇，眼淚大顆大顆的掉，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你對於你父親而言，是定時-炸-彈，但是這顆定-時-炸-彈可不一定會炸到他身上。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麼些年，你還摸不清人心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