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無可奈何花落去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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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我沒有被催眠還是刻意試探我,我沒有回答她,芸娘也沒有回過頭看我,而是繼續向前走,她道:“你是第一個從寨裏逃出來的女孩。每天都有女孩子來到這裏,每一個來到這裏的女孩子直到他們離開,都不知道我們寨子位於什麼地方。官府更是無從查起。”
“其實,風哥哥並不是你想的那麼壞,他隻是痛恨女人,他沒有從他與相依為命的爹的死裏走出來。”芸娘衣袂飄飄,衣服上的絲帶被暖風吹起來,她像極了一個仙子,隻是為什麼仙子會愛上惡魔。
“我和風哥哥是鄰居,我爹是在賭坊裏打雜的,我家家裏的條件比風哥哥家稍微好一些,隻是我爹重男輕女,因為我娘沒有生出男孩,所以在家裏總是被其他夫人欺負,爹喝多了酒出言侮辱娘甚至還會打娘,有時候還會揍我,嘴裏說,女孩子長大了就是嫁人,一點用都沒有。浪費家裏的糧食。”芸娘的聲音有些苦澀,她小時候一定吃了不少苦。我的娘親也隻生了我一個女兒,父親大人對我疼愛有加,對娘親更是嗬護備至,隻有我娘一個發妻。突然好想父親,他現在已經到達戰場了嗎。
“那時候的風哥哥,隻有十歲,雖然他家裏窮,可是他長的英俊威武,又見義勇為,村裏的女孩子們都很喜歡風哥哥,包括我的異母姐姐。他為了保護我不被其他哥哥姐姐們欺負,得罪了姨娘們,被我爹打到幾天不能下床幹活。而我也被關了起來不能吃飯。風哥哥的爹胳膊不好,又不能幹重活,我心裏很愧疚很想幫助他們,但是又無能為力。”那個胡姓的大哥是有說過,他曾經有完美的容貌。
“那年,胡大叔死了,常年的勞累與心裏鬱積終於讓他倒下了。風哥哥因為沒錢買棺材安葬他爹,所以求我借錢給他,可是我又怎麼會有錢給他,我偷了家裏爹最喜歡的古董花瓶,我不知道那東西能值多少錢,隻是一心想要風哥哥夠買棺材,夠安葬他爹。可是風哥哥不要我偷來的花瓶,他怕我會被我爹打死。隻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走後,我不小心摔破的花瓶,我爹真的把我打的半死,他還打我娘,我娘為了保護我,腰椎骨活活被爹打斷了,爹不給娘請大夫,娘當晚就死了。”芸娘說完這些話深深的歎了口氣。
原來芸娘和胡姓的大哥都有這樣的過去,隻是芸娘是如何學到的催眠術,姓胡的又是如何變的對女人這麼沒有人性!說他沒人性,可是又放了我,真是一個令人難以捉摸的人。
“我被爹趕出了家門,我爹不要我了,我娘死了,我去找風哥哥,風哥哥的家門口,隻有他爹高聳起的小丘,而風哥哥不見了,我不知道他去找他娘。突然我覺得這個世界隻剩下了我一個人。我回到家門口求爹爹不要丟掉我,可是沒有人來開門,他們真的像丟一件垃圾一個丟掉了我。”芸娘苦笑聲傳來。
“正逢亂世,皇朝內亂,現在的北皇大將軍譚秦正在與南嶽的嶽戟戎做最後的漠河之戰,我一路乞討,跟著流亡的難民一路奔波,大家說要去投奔南嶽,或者投奔大將軍譚秦。我不知道我去了什麼地方,隻在乎這一路會不會有吃的,路上天天都有餓死的屍體,散發著惡臭,那些難民會吃掉死去的人,事情發展到最後,有時候,他們因為餓極了會殺死一個體弱的人然後吃掉他,一個活生生的人,就被烤熟吃了。”芸娘一直背對著我,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是滿臉的驚慌。前幾天我不也遇到過難民嗎,雖然我沒有看到他們吃人,但是他們為了滿足自己肚子的溫飽,確實是無所不用其極。想到此,我一陣反胃。
“人吃人的社會,人吃人的團體,我該如何活下去?最後,我選擇了離開,不和他們再在一起,因為我知道,我總有一天也會被他們吃掉。”
芸娘終於停下了腳步,轉身看我,她的臉上掛著一抹笑容,冷豔而充滿危險,我直覺的向後退了一步。
“我當時已經走到了雲疆,隻是我不知道那裏就是雲疆,小時候我聽人說過雲疆是一個神秘的地方,邪的很,連朝廷都不會想出兵進攻的地方,但是百姓們也不敢去雲疆,傳說凡是去了雲疆的人,再也沒有回來過。”
“我在雲疆存活了下來,學會了武功還有催眠術。”她簡潔的概括了這中間的故事,她是聲音發抖,這中間一定是艱難與淚血的故事。
我聽說過雲疆,父親凡是帶兵打仗都要遠遠的繞過這裏,父親曾經派過武功高強的手下潛入過雲疆,但是之後通通杳無音訊。而這個芸娘竟然能回來,並且還學了一身本事?
“我回到了從小生長的地方,永州,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家裏,我的臉和娘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們看到我怎麼會不知道我是誰。那一夜過後,每個人臉上都是帶著驚恐的表情睜著眼氣絕身亡的。”不用想也知道,這個看似仙女的芸娘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用催眠術折磨死了一家子人。就算他們再怎麼對不起芸娘,可是這些人是芸娘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親人呀,她果然和姓胡的大哥是一類人。
“後來我遇到了風哥哥,他的臉被毀容了,十幾年的變化,他變的健壯魁梧,和小時候完全不同。可是我依然認出了他,雖然他的性情已經大變,他不信任女人甚至痛恨女人,但是我沒有辦法離開他,我告訴他我能幫助他我對他有作用,風哥哥才留下了我。而我沒有去執行主人給我的任務,我觸犯了死罪。”芸娘的語氣變得驚慌失措。
“我知道今日我難逃一死,但是我此生足矣,在雲疆的那幾年我隻希望能再見到風哥哥,現在我已經再無所憾。”今日?
“芸娘姐,你在說什麼,你是在和我說話嗎?”我環顧了四周,總覺得氣氛怪怪的。樹葉唰唰作響,又靜謐的詭異。
“主人已經發現了我的蹤跡,今日就是我的死期了,而你,姑娘,對不起,恐怕主人也不會留你的活口。是我連累了你!”芸娘的眼神飄忽向了遠方。
遠處的樹葉齊刷刷的響起來,幾個黑影左右橫竄,隻見芸娘嘴角帶著一抹笑,似迎接死亡的溫床。我還小,我可不想陪她送死,雖然不知道來者何人,但是以陣勢來看,定是來者不善。
我撒腿便跑,朝反方向而去。
遠處傳來聲音:“朱雀護法,這段日子,可玩好了?”朱雀護法定是芸娘。我不敢回頭看,看到越多,活命機會越小。
我奮力的向前跑,似乎後麵是一座大火山,岩漿追我而來。不知道跑了多久,太陽已經是夕陽西下,直到我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後麵沒有了聲音,也沒有了嘩嘩的樹葉聲我才停了下來,趴著一棵大槐樹猛的大喘氣。我的心肝脾肺腎都要吐出來了,汗如雨下。這片樹林到底有多大,我迷路了。
就算現在要我死,我也不跑了。還沒有被敵人殺死,就自己把自己累死了。
我不知道的是,納蘭在路上遇到了前去窯子的大胡子,這個時候納蘭已經帶著官府找到了寨子,解救了十幾個外來的姑娘,隻是這群姑娘裏沒有我,納蘭狠揍胡姓大哥之後,憤恨的罵道:“誰讓你放她走的!她是男是女你都看不出,你怎麼做人家大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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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絲輕柔的蕭聲,忽明忽暗,憂傷而又有火花。我早已經累的躺倒在地,因為這曲簫聲坐了起來。我也是喜歡樂曲的人,這簫聲是我聽到過的最美妙的,是誰能吹奏出如此跌宕起伏的音樂。
我順著簫聲一路小跑,想到這附近還充斥著危險,而此吹簫者卻不知情,如果因此招惹來殺身之禍,就可惜了。
原來樹林裏還有一座高如城牆的假山,天色已黑,簫聲卻近在耳邊。我緩緩登上假山,這簫聲令我如癡如醉,我已經忘記了疲勞忘記了害怕,隻想化作這簫聲中的花瓣,隨風飄零。
一抹白衣身影印入眼簾,如此聖潔的色彩演繹出美妙的音樂,莫非是天人製作。
“這樣偷偷藏在別人的後麵,可不是一個正人君子應有想行徑。”他的聲音渾厚散發出強勁的震懾力,讓我不由的心裏一咯噔。
“對不起,我並不是想偷聽,隻是你的音樂太過於動人,哀思難眠又如百萬雄師奔騰的豪邁。讓我一時忘情,跟隨著簫聲而來。打擾之處,請見諒!”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白衣男子轉身向我,那一眼,給我第一感覺就是,妖孽!那眸絕對攝人魂魄,如果不是我心中堅定的已有皇慕軒,定被他勾走了。
“既然知道打擾了別人,還不快滾!”他的聲音冷清而沒有溫度,讓我不寒而栗、瑟瑟發抖。暮色已黑,我一個人徘徊在樹林裏,我怕有什麼豺狼虎豹攻擊我,第二天我屍骨無存。
“既然你覺得吃虧,不如我也為你吹奏一曲如何,一個人吹簫多孤獨寂寞,如果有人陪你撫琴,那才是琴瑟和鳴,再加上我也是撫琴高手,一定是此曲隻應天上有!”我看到他石桌上的琴了,其實蕭我還真不會。
不等白衣男子開口拒絕,我徑直坐到了石凳上,彈奏起來,琴聲曲曲折折,似我今日的宿命,令我窒息痛苦,急切的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想到今日我一人在此,與納蘭失散,遇到人販子又僥幸得救,現在被不認識的人追殺還不知道能否活過今夜。琴音轉至幹澀,任人聽了都會心澀。
簫聲響起,他站在我的身後,蒼勁有力的簫音逼迫的琴音似被迫屈服的旋律,本應有的主頻反而勢頭讓給了簫音。
那個時候的我,隻求不要被裴靖堯趕走。以後的幾年,每當我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麵時他對我清冷而可怕的樣子我都會用力的一拳拍在他的胸脯上:“那時候我都那麼怕了,好不容易找到個避風港,你都不知道心疼我!”
裴靖堯嬉皮笑臉地握住我的拳緊緊把我抱在懷裏,給我賠禮委屈的道:“是是是,我錯了,豫兒,來,笑一笑,不生氣了!你都已經數百倍的還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