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等金祿祿冷靜下來就後悔了，季源希新衣服都給她買了，無非就是希望她能體體麵麵地跟著他去北苑守歲，她還同意了，然後第二天就要反悔，這也就算了，從自己重生在這個世界，除了最初的那段日子，最近季源希可謂是對她言聽計從，好不容易有“求”於自己一次，自己還朝令夕改，放人家鴿子。
    翠菊見金祿祿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忍不住貼到金祿祿旁邊，小聲關心道：“夫人，你是不是有心事呀？”
    金祿祿推開翠菊那張三八兮兮的臉，白眼道：“你家夫人是那種心裏藏得住事的人嗎？”
    翠菊一副“你覺得呢”的表情：“哎，夫人，你剛剛去掌櫃的那裏說什麼去了？說了那麼長時間？”
    金祿祿打哈哈：“沒說什麼呀，快點做你的甜麵醬去，要是供不上客人的需求，看明兒就讓袁大叔開了你。”
    翠菊哼了一聲，沒再問下去，繼續調甜麵醬去了。
    之後沒有時間讓金祿祿再胡思亂想下去，因為特色菜試行了兩天後，今天迎來第一個客流高峰期，原因居然是昨日季源暉吃了一道糖醋魚對其讚不絕口，季源暉作為季家村的村長級人物，影響力不容小覷，這不，今天點金祿祿特色菜的人都排上號了。
    等到金祿祿該下工的時間，金祿祿整個人癱靠在廚房角落裏的一把小椅子上，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袁成信施施然從外間步入廚房，就見靠坐在椅子裏的金祿祿，和一旁掄著小拳頭使勁兒給金祿祿垂肩膀的翠菊。
    袁成信摸著下巴笑得慈眉善目：“小金這弟弟真是聽話，兄弟二人能相處得如此和諧，真是不容易。”
    金祿祿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嗬嗬，大叔這麼喜歡我弟弟，改明兒個就過繼給你得了，省得我賺錢養他。”
    袁成信臉上的笑容一僵，翠菊掄起的小拳頭也是一僵，然後重重砸在金祿祿的身上：“夫、哥你說什麼呢？”
    艾瑪，這女兒態是要鬧哪樣！？
    金祿祿偷偷瞧了眼門口徹底僵住的袁成信，訕笑道：“讓大叔見笑了，我這弟弟其實還是太小，沒事就喜歡和我撒嬌，小菊啊，以後可別學那些女孩兒成日和我撒嬌，讓外人看了多不好意思。”
    翠菊也知自己失態，輕咳兩聲道：“弟弟謹遵哥哥教誨。”小樣還和金祿祿抱了一下拳，江湖那一套都用上了。
    金祿祿似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起身問袁成信：“大叔這時候來廚房有什麼事嗎？我下工的時間可要到了，不再接單了。”
    袁成信擺擺手：“別擔心，我既然定下了規矩，那麼時間到了就許你下工，我現在過來，是來和你聊聊今天的進項，順便把今日的賞錢給你。”
    金祿祿詫異：“還有賞錢？”
    “正巧有幾個過路的客人，看起來身家不錯，大讚你的廚藝好，臨走了就賞了些銀錢。”說著把兩錠銀子遞給金祿祿。
    金祿祿看那分量，沒敢接：“這麼多！”
    看出金祿祿在意的是什麼，袁成信抓住金祿祿的手強行把銀子塞給她：“屬於百味居的那份我已經留下了，小金不必有其他掛礙。”
    聽袁成信這麼說，金祿祿才敢把袁成信遞過來的銀子接下然後小心謹慎地塞進懷裏：“什麼人這麼大方？”
    金祿祿隻是隨口一問，卻見袁成信左右掃了眼，然後指指上麵，壓低聲音道：“京城來的，聽說姓金，雖說靖國金姓的人不少，不過既是從京城來的，也就那一家了。”
    金祿祿是個外來的遊魂，自然聽不太懂袁成信的隱晦語，她很好奇，好奇這個與自己同姓的有錢人。
    發現金祿祿一臉迷茫，袁成信頗為詫異：“小金你不知道京城裏的金家？”
    金祿祿搖搖頭，一旁翠菊接口道：“我哥啊，若是個書生，絕對是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隻懂讀聖賢書的，他這麼多年就和家裏人學習如何做菜了，所以外頭的一些事情他不懂得很多，哥，這個金家，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大家族，家族裏人才輩出，我朝最厲害的大將軍可就是金家人呢。”
    金祿祿了然地點點頭，此時戰爭頻繁，所以將軍士兵在人們心中的地位非常高，所以翠菊在介紹這個金家的時候，口吻非常尊重。
    袁成信附和：“對了，就是這個金家，平時看著小金你做事靈活通透，不過有時還是你這弟弟明事理啊。”
    金祿祿笑著回應：“那是，我弟弟嘛。”
    翠菊嘴抖，看著金祿祿那一臉與有榮焉的表情，既是無語，又感覺很慶幸，慶幸有個人因為她受到誇讚而感到光榮。
    兩人收拾了廚房之後就回了季家，在季家後門的胡同裏與季源希碰頭，金祿祿沒像往日一樣和季源希打招呼，因為她在踟躕如何把三十晚上沒辦法陪他去守歲的事情與他說。
    一路上沉默著回了西苑，在穿過西苑的大門時季源希突然開口：“早上我吩咐利安把那些肥……肥皂給大房二房送去了。”
    “……哦。”
    季源希瞥了眼今日極為少言寡語的金祿祿：“剛才衛姨娘那裏遣了丫頭過來，送了些錢帛過來。”
    “哦……”
    “說是以後出府還能遇上這種好東西，再多帶些給她。”
    金祿祿抿了抿唇，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突然轉頭對上季源希的眼睛。季源希從未與人這樣直視過，不覺晃了一下神，回神時隻聽金祿祿用赴死般的語速說道：
    “三十晚上我不能陪老爺去守歲了。”
    不止是季源希，旁邊隔了些距離跟著的翠菊也是一愣。
    季源希最初的怔愣後，似乎想到了什麼：“袁成信那裏不放人？我記得三十晚上百味居沒什麼生意吧。”
    金祿祿點點頭，然後把早上袁成信和她說的都和季源希複述了一遍。
    聽了金祿祿的複述，季源希沉默了很久，直到兩人回到金祿祿的住處，翠菊給兩人端上茶盞，季源希才輕歎一聲：
    “罷了，反正咱們這個夫妻也不是……看你的態度，也是更願意去後廚幫忙，既如此，就去吧。”
    季源希有些話未說盡，可聽到他沒有反對自己三十晚上去北苑幫廚，自然也不敢深問，隻連連道謝，心中卻覺得對季源希的虧欠更大了。
    把心事解決完，金祿祿才注意起不久前季源希說的話：“老爺，你剛才說衛姨娘給咱們苑裏送東西了？”
    季源希頷首，似乎是看透了金祿祿的內心，說道：“我帶你去看看。”
    然而等兩人去到西苑的庫房，卻看到滿地狼藉，哪有什麼布帛。
    在滿地錦繡碎片當中，一個滿臉汙垢渾身上下都仿佛在泥地裏打過滾的孩子還在那裏對著滿地的碎片撕咬拉扯。
    季源希雙眉蹙得死緊，心中居然劃過一絲心疼，不知是因為這些布帛，還是因為這些布帛的來曆。
    金祿祿也很心疼，她的疼直接表現在了臉上，一看那些碎片就知道這些布帛有多昂貴，就這麼被人給禍害了，金祿祿實在是有些厭煩布帛碎片當中的那個孩子。
    季曉菡如若無感，對庫房裏多了幾個人一點也沒有感覺，一邊撕咬著布帛碎片，一邊嘴巴裏還嗚嗚著什麼。
    季源希冷冷問身後的利安：“誰放她進來的？”
    利安捏著一把汗，戰戰兢兢地的回道：“我把布匹放入庫房就上了鎖，她、她怎麼進來的我真不知道。”
    “潘姨娘呢？”
    “我、我這就去找潘姨娘。”利安撒開腿去找潘姨娘，他都多少年沒在西苑裏看到這麼上乘的布料了？本來還為主子高興終於得到大房的抬舉了，然而這剛到手的好處就被小小姐給禍害了，大房那邊會怎麼想？幸好送來的銀錢沒和這些布匹放到一起，否則……哎，若是小小姐沒害這瘋病該有多好。
    等利安把潘姨娘找來，季曉菡已被西苑裏幾個粗使丫鬟控製住，等潘姨娘已進入庫房，庫房門就被哐啷一聲關上。
    金祿祿看了眼季源希，在得到季源希默許後，她冷冷開口：“今天在庫房裏的所有人都給我聽著，今天的事情就此爛在肚子裏，誰也不許往外傳，若是有人敢往外傳，他的下場就跟這些布匹一樣！”說著頓了頓，環視所有人一眼，突然揚聲：“聽到了嗎！？”
    “……聽、聽到了。”
    “聽見了。”
    “我們絕對不會往外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