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若是願意吃，那祿祿以後天天都給老爺做。”
    金祿祿話落，餐桌上忽然又陷入莫名的寂靜。
    金祿祿維持著笑眯眯的樣子看著季源希，季源希神情略微僵硬，不看金祿祿，金祿祿的討好和笑容就像是瞄錯了靶位的子彈，怎麼感覺都覺著別扭。倒是餘承天，似笑非笑的看著金祿祿，金祿祿雖然沒看他，但也察覺到了餘承天的視線，莫名有種被針紮到的錯覺，一時間如坐針氈。
    “三夫人真是體貼三老爺，”又是餘承天打破沉寂，可適才尷尬的氣氛絲毫沒有被緩解，隻聽餘承天繼續笑道：“看來三老爺不隻有口福，更是好福氣，能娶到三夫人這樣知情達理的好續弦。”
    不知為何季源希的臉色更加僵硬了，他抿了抿嘴唇，明明剛被黑椒豬腿肉的油膩潤色了的雙唇，此時卻是幹澀無比：“讓餘大夫見笑了，璐璐，有外人在，休得做出剛剛那種小女兒的模樣。”
    季源希的話才剛出口，就聽餘承天笑聲漸大：“我是外人。”
    似問，又似陳述，然後金祿祿看到季源希的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嗅到了其間不同尋常的味道，金祿祿微微眯眼，她怎麼覺得，季源希和餘承天的關係並不如表麵看上去的，單純的季家三老爺和季家家庭醫生的關係。
    餘承天笑歎：“我確實是個外人，不過我這個外人都看出來三夫人真心實意待三老爺，三老爺可不要辜負了三夫人的一番良苦用心。”
    季源希忙應著：“餘大夫說的在理。”
    聽不太明白餘承天和季源希話中的機鋒，金祿祿心中暗暗打量著兩人的神態，發現並無異樣之後，收起心神，合計著何時提出自己的請求。
    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金祿祿做不出奸盜之事，不過她準備這一桌子菜，確實是有事要請求季源希的。
    可餘承天在場，有些話就不是能隨便說的了。
    餘承天應該也是看出了金祿祿眉宇間的猶豫，所以蹭過晚飯，他就起身告了辭。季源希沒有挽留，金祿祿就更不想說些多餘的話，所以兩人送走了餘承天，就雙雙回了屋內。
    等丫頭們把剩下的飯菜收拾妥當，屋裏隻剩了季源希和金祿祿，季源希突然開口：“有什麼事，說吧。”
    “呃……”原來他也看出來了？自己表現的到底是有多明顯！？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又是好酒又是好菜，能是小事？季源希心下不由暗暗思忖。
    “真的不是什麼大事，”見季源希明顯不信任，金祿祿不由強調了一遍，同時從懷裏掏出一素白帕子，隻一角繡著朵蘭花，“老爺你看這帕子如何？”
    季源希懷疑的接過，用眼神仔細把金祿祿打量了一遍，才緩緩垂頭去看手中的帕子。
    一開始並沒看出帕子上的玄機，季源希隻隨意點了下頭：“還不錯，這是你繡的？”
    金祿祿老臉不由一紅，繡花她不行，繡鬼倒是有可能在行。
    她俯身過去把季源希手中的帕子翻了個個兒，聞到從金祿祿脖頸處散發出的暖香，季源希心止不住地猛跳了下。
    金祿祿指著帕子角落裏的一朵寒梅：“老爺你這回再看。”
    季源希目光閃爍了下，趕忙垂頭去看金祿祿手指指著的位置，起先還有些心不在焉，等集中了注意力，反射性把帕子又調轉回來，他這時才看清，帕子的一麵是朵高潔的蘭花，而另一麵相同的位置上，卻是一朵凜然寒梅，別說是見，季源希從前聽都沒聽說過這種繡法。
    “這是你繡的？”季源希回過神，又把剛才的問題問過一遍，隻不過和剛剛不甚在意的語氣相比，此時季源希的態度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金祿祿不好意思的咳了下：“我哪有這個能耐，是翠菊，老爺覺得這繡功如何？”
    “妙！妙哉！”季源希連連誇讚。
    金祿祿會心一笑：“那老爺覺得把這帕子送到外麵售賣如何？”
    “你要倒賣繡品？”季源希的聲音立馬就高了一度，態度也不似剛才那般好。
    金祿祿吞了口唾沫：“老爺不是也覺得這雙麵花卉帕子很精妙嗎？那外界的人們也定然能有這個眼光，這麼有市場的東西一定很緊俏，老爺不是同意了做些買賣嗎？難道這個買賣還不行麼？”
    “你認為可行？”季源希不答反問。
    “怎麼不可行？”金祿祿也學著季源希反問了句，“有賣點有市場有消費人群，怎麼就不行了？”
    季源希看著金祿祿的目光微變：“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見地，的確，這帕子確實是個好東西，但是，你原材料如何獲取？”
    “原材料……”是啊！原材料。布料是季家的，針線是季家的，什麼都是季家的，這樣繡出的帕子，注定也隻能在季家的女眷中流傳把玩而已。
    金祿祿放在膝蓋上的手逐漸緊握成拳：“我們可以自己購買原材料。”
    “怎麼購買？”季源希定定看著金祿祿，“你應該知道，我沒那個餘錢。”
    “讓我出府，”金祿祿猛地抬頭，一瞬不瞬的與季源希對視，“我保證在一個月之內賺足購買原材料的資金。”
    季源希搖頭：“你是季家西苑三夫人，季家的家規是，女眷要謹遵婦道，不得擅自出府。”
    “我不擅自出府，隻要老爺你同意了，我就不算是擅自出府。”
    季源希還是搖頭：“女眷出門，即使是二嫂，單單與二哥說了也是不被允許的，須得與大房支會一聲，隻有大哥點頭，女眷出門才不違背季家家規。”
    “那你去和季源暉商量，他會同意的。”
    季源希聽金祿祿直呼季源暉大名，忍不住皺了皺眉：“我覺得，大哥他絕不會同意你的請求。”
    “為什麼？”
    “任何於西苑有利的事情大哥都不會允許我去做。”
    “……”金祿祿無言以對，有這樣的大哥，也無怪乎季源希這樣不求上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