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姨娘走後，金祿祿站在門口發呆，守著二門那小廝正是不久前金祿祿逃跑時靠著門柱哼小曲的那位。
    小廝低著頭，不敢正眼看西苑當家夫人，卻又忍不住好奇心，不時偷偷拿眼睛瞟一眼金祿祿。金祿祿逃跑那事又不是啥秘密，小廝自然知道眼前的女人就是那日從自己眼皮底下偷偷溜出去的愣頭青。
    發現有人在偷窺自己，金祿祿仍是泰然自若，輕而易舉的捕捉到小廝偷瞟過來的眼神，那小娃兒立即像被電了一下似的，脊背挺得溜直。
    金祿祿上前拍了拍小廝的肩膀：“好好幹，以後可別再讓人偷跑出去了，否則你的前途可就沒亮兒了。”
    這話說得小廝又是精神一凜，金祿祿不在意的笑笑，轉身返回內院。
    在院子裏徘徊遊逛的金祿祿很快就見翠菊從浴房的方向匆匆而來，待她走近了，金祿祿問道：“怎的這麼快就回來了？你這丫頭不會是等到潘姨娘去就消極怠工了吧。”
    翠菊撅嘴：“曉菡小姐也就潘姨娘和盼冬主仆能製得了，我留在那裏無異於添亂，還不如早些回到夫人身邊伺候夫人呢。”
    金祿祿笑哼了一聲：“你也就知道哄我。”頓了頓，她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正色道：“曉菡她是出生就得了這瘋病嗎？”
    “才不是，老爺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生出個瘋子，都是潘姨娘她自己不好，曉菡小姐的病，可怪不了別人。”
    金祿祿不解：“怎麼說？”
    “夫人你也該知道這些的，”翠菊說，“曉菡小姐小時候可是最聰明伶俐的一個，就是大老爺屋裏的小姐們，都趕不上咱們曉菡小姐的一絲一毫，可是五歲上生了一場大病，當時潘姨娘說什麼也不讓大夫給曉菡小姐瞧病，耽擱了兩天，曉菡小姐就瘋了。”
    金祿祿皺眉：“潘姨娘為何不讓大夫給曉菡瞧病？”
    翠菊想了想，眼神漸漸茫然：“當時我剛進西苑沒多久，而且年紀也不大，一些事情就隻留了個大概印象，好像是潘姨娘魔障了，說什麼曉菡小姐是天女下凡不許被凡人輕易觸碰，總之誰碰曉菡小姐，潘姨娘就瘋了似的阻擋，大家私下裏都說，”翠菊鬼祟地靠近金祿祿的耳朵，小聲道：“是潘姨娘的瘋病過給了曉菡小姐，曉菡小姐才瘋的。”
    金祿祿撇嘴，古人就是愛把事情想的神神秘秘，什麼魔障什麼過病？若說其中沒有個緣由，金祿祿是萬萬不信的。
    “那大夫確診，曉菡是真的瘋了？”想到剛剛小女孩明亮的大眼睛，金祿祿怎麼也無法將其與瘋子這個詞聯係到一起。
    “如果大夫不確診，這大家族裏誰敢隨隨便便說曉菡小姐是瘋子傻子？夫人，你也不要憐憫潘姨娘母子倆，她們這是前輩子虧心事做多了，報應。”
    “小菊花，你平時就這麼說道主子們的？”金祿祿沉臉問。
    翠菊神色一僵：“夫、夫人，是你讓我說的……”
    “我讓你像剛才那樣議論主子們的？”
    翠菊垂頭：“沒有……”
    “你也知道現在身在大家族中，以後像剛剛那樣的話不要再說，什麼報應，今世事今世報，小心哪天你就被你這張嘴報應了。”
    翠菊悚然，急忙捂住嘴巴：“夫人您別說了，翠菊以後再不胡言亂語了。”
    憋在手掌之間的聲音沉悶不清，就像此時此刻，籠罩在金祿祿眼前的那一團團迷障霧氣。
    自衛姨娘那日離開後三日，金祿祿叫翠菊繡了兩塊雙麵蘭花帕子送去了北苑衛姨娘房裏，充當那日季曉菡衝撞的道歉禮。
    之前也讓翠菊送了幾份道歉禮，可禮品都被衛姨娘的貼身丫頭以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給退了回來，這次隻是兩塊帕子，衛姨娘卻欣然收下，而且第二天就讓人跟賬房那邊通了氣，拖欠西苑近兩個月的銀子總算是發了下來。
    從這件事來看，金祿祿可以肯定，雙麵繡在這個世界還是有市場的，而且，市場還不小。
    她琢磨著怎麼把雙麵繡投入到商業生產中，於是詢問翠菊：“采珊和妙芙學的怎麼樣了？能繡出你那麼雅致的雙麵蘭花嗎？”
    翠菊跟在金祿祿身後點點頭，發現金祿祿看不見後，說道：“采珊和妙芙手藝都不差，隻不過妙芙的繡功更精巧一些，我想夫人應該是打算普及這種雙麵刺繡的技藝，所以就讓采珊和妙芙在提升自己手藝的時候也教給院裏的其他丫頭一些，不過別苑的丫頭並不會。”
    金祿祿點頭讚道：“做的很好，定不能讓其他院子裏的丫頭婆子們學去這種刺繡方法，咱們可是要靠它來生財的。”
    翠菊本來聽到誇讚還挺高興的，結果聽到後來，金祿祿提到用刺繡生財，她就止不住撇嘴：“夫人，您能別這麼愛財嗎？咱們深宅大院裏的女人，想著怎麼伺候好夫家就夠了。”
    金祿祿對翠菊的想法很是無語，看來這麼多日的女權故事都白講了，她深深的生出一股挫敗感。
    不過也隻是瞬間，金祿祿就恢複如初，也不反對翠菊說的，盯著翠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翠菊被金祿祿笑的渾身不自在，不由眼神躲閃道：“夫人，翠菊是有哪裏說的不對嗎？可是一般大戶中的女人都是如翠菊說的這麼做的。”
    你也說了是一般大戶中的女人，那我就要做二般女人你也管不著是不是？
    “沒，小菊花，你說的很對，你可是提醒了你家夫人，你去和利安說，讓他轉告老爺，就說我今晚在屋裏親自準備了幾道小菜，就等著老爺來了。”
    翠菊驚訝的瞪大眼，看金祿祿的眼神好像在說：夫人你那榆木腦袋終於開竅了！
    金祿祿笑眯眯的回視翠菊，對她的驚訝不予解釋。
    趕著翠菊去請季源希之後，金祿祿去往廚房親自準備晚飯。
    廚房裏的丫頭婆子見到金祿祿，俱是一愣，之後沒等她們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已是被金祿祿攆出門外，然後隨著砰地一聲，她們也隻能摸著鼻子看著眼前閉合的門板繼續思索她們家三夫人發什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