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婆子以及一應丫頭全都驚呆了，瞬間慘白了臉，金祿祿還沒碰著地麵呢，就聽喬婆子媽呀一聲慘呼。
    咦？不對啊，該慘叫的是對麵那二五八萬的老女人才對。
    金祿祿剛這麼一想，期待“已久”的尖叫聲總算適時響起，比之剛剛喬婆子那一聲有過之而無不及，活脫脫就是被剛上過刑的江姐的靖國版。
    嘖嘖，可惜了，人家江姐是為國捐軀，她個老女人嘛，如果真能捐軀那可就真的是蒼天有眼大地有情天荒地老海枯石……呃咳咳，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金祿祿“預期”跌倒，趴在地上偷偷看了眼半邊臉被開水燙脫皮的老女人，心裏咯噔一下。她想要狠狠報複一下老女人，可是她沒想到要這麼狠的報複，濕個衣服燙個小手的也就算了，那可是臉啊，打人都不打臉呢，何況是……潑開水呢……
    金祿祿深以為自己死定了，默默的把腦袋埋進自己的臂彎裏。
    一看老女人的臉被毀了大半，喬婆子和一應丫頭立馬慌了，連翠菊都嚇得手足無措，一時不知是過來扶“摔倒”的金祿祿，還是和喬婆子等人去護理那個老女人。
    金祿祿知道自己闖禍了，實際上她也確實是闖禍了，而且還是闖下大禍了。老女人若是個身份不高的姨娘或者管家婆子也沒什麼，可偏偏人家既不是姨娘也不是管家婆子。
    “夫人！夫人！夫人你怎麼樣！？”
    金祿祿聽到紛遝錯雜的腳步聲中喬婆子的驚叫，開始以為喬婆子是在喚她，險些抬頭就應了，後知後覺喬婆子的驚慌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那個剛剛被毀了半邊臉的女人。
    被叫做“夫人”的老女人，哦不，應該是中年女人——此時此刻的金祿祿學乖了，她知道自己犯了錯，所以她應該做出犯了錯誤之後應該有的覺悟，所以——言歸正傳，被叫做“夫人”的中年女人，很快就被喬婆子等人拉出了西苑，具體去往何處不得而知，直到整苑的人差不多都跟著“夫人”和喬婆子離開後，繼續趴在地上裝死屍的金祿祿才敢舒出口氣。
    有人拉住金祿祿的手臂：“夫人，你闖禍了。”是翠菊的聲音。
    金祿祿借著翠菊的攙扶從地上爬坐起來，低眉斂目，記憶中她從未有如此乖順的一麵：“我知道。”某人用近乎蚊蚋的聲音回道，她很想加一句“我不是故意的”，但很抱歉的是，現在根本沒人聽她這句解釋，何況，她確實是“故意的”。
    “我去找老爺！”一直擰著眉在想什麼的翠菊突然道。
    金祿祿沒有阻攔翠菊，她也知道，這個時候能夠將對自己的傷害降到最低點的，也就隻有自己的這個便宜丈夫，季源希了。
    整個許家之內，除了雲遊在外的四老爺，也就季源希是個閑人，比女人還恪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成日閑在西苑裏不出去，據說是憋在他的臥室裏搞創作，其實是許家大老爺二老爺把產業都占為己有，季源希這個三老爺除了憋在家裏“搞創作”，實在是也搞不出其他玩意兒。
    翠菊很快回來，她的身旁卻沒有季源希。
    金祿祿心忽的沉了沉：“季源希呢？”
    翠菊低應道：“老爺讓夫人去前廳受罰。”
    聽到受罰二字，金祿祿卻倏然鬆了口氣，看來季源希為人果然是傳聞中的良善可欺型，她都闖出這種禍事來了，他居然還要包庇。
    金祿祿一邊跟著翠菊前往前廳，一邊探查敵情的向翠菊套信息。
    “剛剛那老女人是誰？惹了她真的很了不得麼？”
    翠菊不可置信的看著金祿祿：“夫人您別再口出不遜了行嗎？算奴婢求您了，剛剛那個可不是什麼老女人，而是咱們大老爺的夫人白氏，您說惹了大房的當家夫人，了得不了得？”
    了得了得！何止了得？金祿祿想她這小命今兒算是交代到這了。
    路程不長，很快就應季源希的吩咐來到前廳。
    金祿祿進了前廳便看到上座的季源希一臉黑沉的等著她。
    金祿祿乖順的一路都不敢抬頭，就隻進來時偷瞄了幾眼。
    啪嚓一聲，季源希左邊的花幾應聲碎成木頭屑。
    感歎季源希功力深厚之餘，金祿祿不得不懷疑既然季源希有如此功夫，為什麼還憋屈的被嫡係大哥二哥擠兌成這樣。
    “你可知錯！”形式上嚇到了金祿祿，下一輪就換做語言上。
    金祿祿也不頂杠，很是識趣的回道：“我知錯了，我不該在委屈時出聲質問，我不該在別人強加給我痛苦時反抗，我更不應該不計後果端著碗滾燙的白開水胡亂走動，也不至於被絆了一跤連累老爺。”
    “還敢頂嘴！”又是啪的一聲，不過這次季源希有了分寸，吩咐翠菊及時將地上的碎木屑清除，他便極力控製著自己的行止。
    “不敢頂嘴，我說的句句屬實，不信老爺可以問翠菊。”
    季源希會聽金祿祿的才有鬼：“跪下！”
    不跪！
    “跪下！”
    “老爺要打就打，要罰就罰，可祿祿除了天地和父母，不跪任何人。”
    “你倒是好有骨氣！”季源希咬牙，“好，既然這麼有骨氣，那我季家也留不得你，翠菊，去取筆墨來，伺候老爺寫休書！”
    什麼？休書！？我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金祿祿挖了挖明顯遲鈍的耳朵：“老爺，你剛剛說啥？”
    “怎麼？怕了？既然怕為何還在西苑之內胡作非為，我是管不了你了，既如此，就放你自由吧，寫了休書，從今你我自此不相幹。”
    好哇好哇，快寫快寫！天，闖禍還闖出福利來了。
    “老爺，夫人她知錯了，求您別休了夫人！”金祿祿正樂的差點合不攏嘴，卻突聽被差遣去拿筆墨的翠菊嗷嗚一聲撲倒在季源希的袍擺之下，“老爺，你休了夫人，那夫人的名譽可就沒了，這叫夫人以後如何生存啊，剛剛的事情夫人她真的知錯了，老爺您就饒了夫人吧。”
    金祿祿還從來不知道，她和翠菊的主仆關係已經好到這種牛掰程度，簡直依依不舍了。
    季源希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徑直出去喚來利安，吩咐即刻準備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