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早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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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裏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春去秋來冬寒夏暑。此時已是光熙二十年元月了,孟惠然懷胎已有八個月了整天挺著圓滾滾的大肚子安靜的待在寢宮裏養胎倒不是從前那般愛時不時的到各宮去走動炫耀了;她越來越喜歡吃辣,民間說得好酸兒辣女因此宮裏紛紛猜測孟惠然這一胎定是女兒無疑,有的幸災樂禍有的替她惋惜本就不得寵好容易懷胎還是個公主,倒把從前有關孟惠然畢生貴子的留言消減了不少。
我坐在東次間的交椅上腳前的炭盆裏銀霜炭噼啪作響,因著天氣寒冷弘濤生怕冷著我因此令內侍局特地給我籠了地龍好在我素日體質燥熱倒也無妨,許是地龍太暖的緣故我身上微微有了汗意因而脫去了外襖。我胡亂地翻著書心中無事便漸漸困意湧上,正尋思間隻見聽琴跑了進來邊搓手邊抱怨:“這個鬼天氣,真凍死人!”
聽琴是杭州人又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自然比別個不同了,用鍾娘的話說就是副小姐一樣。隻見她梳著再尋常不過的螺髻斜插一隻銀鍍金梅花簪又簪了幾朵茉莉珠花,耳朵上一對平金貓眼耳墜還是我給他的;穿的是藕荷色雲錦繡大多菊紋絲綿棉半袖襦裙一塊玫瑰金比目魚配壓裙。
她走向我一瞧撲哧一笑:“小姐,您這是看的什麼書啊?都拿倒了。”
我一驚低頭細看果真如此自己也不禁好笑起來把書遞給聽琴問:“什麼時辰了?東西都送去了嗎?”
聽琴欠一欠身:“是東西已送去了,皇後娘娘和明淑媛知道是小姐做的點心很是歡喜,現在末初刻了,小姐若是困了不如進去睡會吧。”
我搖頭伸了個攔腰:“不了,你就去叫小張子和觀棋咱們去花園遛彎去。”
聽琴差異:“現在?這冰天雪地的!”
我一笑:“所以才叫踏雪尋梅啊!”
聽琴知道勸也無用素日也知道我午膳過後若不下雨喜歡去花園溜會子彎再回來,因著便去叫觀棋和小張子準備著。一路上雖有小內監一掃幹淨了道路上的雪但聽琴觀棋生怕摔了我一邊一個扶著,小張子在前麵照著路。
我啞然失笑:“好了,不必如此,你們這樣讓人看見還以為我慧嬪也懷了龍胎呢!”
聽琴點頭笑道:“是是是,小姐說的是。”因而讓觀棋扶著自己和小張子一塊給我開路去了。寒冬臘月禦花園中已是枝枯葉落唯有那些梅花鬆柏依然不服輸在傲然挺立,厚厚的積雪將虎奧城籠罩在這白茫茫的世界中,然而再厚的雪終究也洗不去這座皇城紅牆上的鮮血!
正走著隻見一個宮女提著食盒低著頭匆匆向我過來一見著我像是受了巨大驚嚇臉色煞白:“奴婢給給慧嬪請安。”
我這才看清原來是孟惠然的陪嫁侍女蕊心瞧著她神色不對又緊緊護著食盒仿佛裏麵有什麼重要物事隻暗暗壓下心底的疑惑隻淺笑望著她問道:“蕊心姑娘這是去哪?”
蕊心道:“小姐覺得口裏沒味便讓奴婢去禦膳房拿點甜食奴婢拿了這是要回去的。”
我請點頭:“你家小主懷著身孕可得小心伺候快去吧。”
蕊心忙告謝去了她記過我身邊時我聞到食盒裏傳來淡淡的酸味待他去遠了向觀棋道:“聞到了嗎?”
觀棋也點頭:“好像有股酸味但很淡,小主既然孟小主讓蕊心去拿甜食那食盒裏怎麼會有酸味?”
我心下一記命觀棋:“好生留意蕊心的舉動特別是她給孟惠然的吃食,隻怕這裏麵不簡單。”見我吩咐觀棋忙答應了。
幾日後,我正在永華宮院子裏踱步,隻見觀棋來到我跟前小聲道:“小主,奴婢按您吩咐這幾日細細留神了。原來孟長使麵上總吃些辣的,可卻經常讓蕊心去偷偷弄酸的東西來吃,什麼酸梅、酸湯子什麼的。隻不讓外人知曉。”
我聽了冷冷一笑:“好個孟惠然真是小瞧她了。竟想出這樣的辦法讓宮裏人人都以為她懷的是公主,這樣便大大增大了孩子平安出世的可能。”
觀棋小心地瞧著我的神色慢慢道:“小主,孟長使能想到這樣的辦法可見心機深沉,她又和小主不睦小主打算如何?”
我走得累了扶著觀棋的手進了碧熙閣又吩咐小梅去弄些點心和龍井來。在正間寶椅上坐下後方長籲一口氣緩緩道:“靜觀其變吧,你去讓小張子和小安子把這件事當做故事一樣不經意的傳出去,他們自曉得分寸。”
觀棋領命去了。我自到西暖閣找桃灼說話用茶點去了。當天晚上便傳出了弘濤加封孟長使為從五品榮華的旨意。鍾娘去打聽了消息說是孟榮華求著弘濤下的旨意說是自己懷的是皇子太醫也看過說是。宮裏皇子隻有維璟,弘濤豈有不允的!
聽琴一麵給我用掛花木樨油水篦頭一麵微微皺眉小心道:“小姐,孟榮華到會撒嬌做癡的,隻是她現在已是榮華了、萬一真生了皇子。宮裏如今隻有大皇子,皇上還不高興壞?隻怕到時還會加封呢!”
我明白聽琴的擔心如今我隻是嬪位雖然弘濤寵愛終究無子,如今孟惠然有胎已是榮華到時生產後少不得又要加封到時便可大大越過我去了。隻是宮廷講究平衡之道就像那花園裏的花一樣,任何一朵花若是開得太豔了難免風必擊之,唯有百花盛放方才三春盛景,如今孟惠然炙手可熱可誰又隻這背後會隱藏怎樣的陰謀和肮髒。我不必動手也用不著動手隻靜靜看著便是。
當晚亥初二刻,我在東暖閣睡下了,這天夜裏是小宮女小梅侍寢值夜的。約莫子時我感到口幹舌燥便吩咐小梅弄杯水來。小梅答應著去外間倒了杯水給我喝了,正要躺下忽聽得外麵一陣吵嚷之聲。我心裏很不痛快眉頭緊皺:“小梅去看看,是哪個不懂規矩的奴才。著人捆了打發去暴室才是!”
話音剛落隻聽得外間有聲音:“小姐,小姐。”
是聽琴的聲音我命她進來,小梅點亮了我床頭的蠟燭。聽琴進來神色凝重:“小姐,方才張太醫來說孟榮華胎動怕是要生了。”
我頗為疑惑:“她的產期不是還有一個來月嗎?怎麼這麼快?”
聽琴上前小聲道:“聽說今兒午後,孟榮華和麗婕妤一塊用茶點閑聊,在回來的路上被不知從哪跑來的狗驚了從轎子上摔了下來,這才。”
我正自尋思聽琴又道:“小姐,預備怎麼做?”
我看著她輕輕一笑:“什麼怎麼做?這三更半夜的當然是睡覺啊!”
聽琴道:“難道小姐不覺得這裏麵有什麼蹊蹺?”
我打著嗬欠眼睛卻深深滴看著聽琴:“聽琴,你要記得這世上真正聰明的人永遠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有許多事別人不說不代表她們就不知道,皇宮裏能生存下來的能是愚笨的人嗎?你有時候該學學觀棋的安靜。”
聽琴聽了嘴撅了撅複又笑道:“是,奴婢尊小姐教導。”
而此時昌平宮文廷軒內卻是極不平靜。東暖閣內產婆和宮女忙進忙出,東次間太醫陳氏和李氏都在焦急地觀察著。東暖閣裏傳來的陣陣淒慘的叫喊聲聲聲撞進了在正間焦急等候的弘濤的心裏,他雖然不是很寵愛孟惠然,但畢竟她現在是為了自己在受罪,更何況宮裏子嗣本就不多弘濤很是看重孟惠然的這一胎。
正慌亂間隻見皇後來了,她走進正間看到弘濤正要行禮卻被一把攔住:“媖嬅這個時候不必拘禮了。”
皇後聽著裏麵的叫喊聲連連皺眉心裏不禁一陣疼,她和弘濤是結發夫妻又深愛著弘濤對於自己至今膝下沒有皇子很是愧疚,一聽孟惠然生產便趕緊來了。雖然對於後宮嬪妃的得寵和生育她很不高興但是為了軒朝和弘濤她都可以忍受。
皇後叫過昌平宮的掌事宮女文諾平問:“現在這樣多久了?”
文諾平屈一屈膝恭敬道:“回皇後娘娘,快半個時辰了,產婆說容華小主是早產胎位又不是很正,所以有些困難。”
此話一落,弘濤心頭火起怒道:“這事不提,朕差點忘了!那作死的畜生呢,立刻打死!”
皇後忙勸道:“皇上,不過幾條狗它們能懂什麼呢?如今孟妹妹正在生產,皇上這時可不能動生殺。等孟妹妹平安生下皇子後在處置不提。”
帝後二人正說著,隻聽從東暖閣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一個產婆出來喜得眉開眼笑跪下連連磕頭:“恭喜皇上,恭喜皇後娘娘。小主方才生下了一個小皇子!”
弘濤一聽喜得無可言語直拉著皇後的手覺得聲音都有些顫抖:“媖嬅聽到了嗎?是皇子皇子!”他看到皇後的麵色不是很好心下明白抱過她溫柔道:“朕知道,你心裏不是很痛快,因為你在乎朕喜歡朕才會吃醋的,你放心咱們一定會有皇子的。咱們一塊去看新出世的小皇子好嗎?”
皇後心頭一暖這樣的柔情蜜語她並非第一次聽到正是這樣的信念支持者她。她鬆開弘濤的懷抱溫柔一笑:“孟妹妹為軒朝立了大功,六郎可要好好封賞才是,臣妾想孟妹妹生產辛苦怕是已經睡下了,不如明日在來看望吧。”
弘濤點頭:“也是那朕明日再來吧。”又吩咐:“福文去告訴內侍局好好擬定了封號,朕要為孟氏則一個好的封號。”福文忙答應了。
弘濤皇後走後,文廷軒內漸漸平靜了,躺在東暖閣床上的孟惠然應生產的艱難臉色蒼白昏昏沉沉的睡去了,宮女蕊心一旁陪侍著。新生的小皇子已被擦洗幹淨也由嬤嬤哄著睡去了一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