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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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這般開心?”沙發上的人問。
“林陌大徒兒,為師這次險些有去無回了。”我笑笑,隨即收去了笑容。
“嗯?”他饒有興趣,“大徒兒倒要聽聽師傅是怎樣斬妖除魔的。”
“為師才剛報上徒兒的名,還不曾與她大戰五十回合,那妖怪便立即化作煙塵飄散而去。”如果我方才的話還較為靠譜,那麼此時我已經在大話西遊了。
“沒想到徒兒竟有這等本領,”他不慍不火,“待徒兒這就擒回那妖魔,與師傅再戰。”
“不可不可,”我微慍,“不可讓你這纏人的妹妹再來找我。”
“嘖嘖,”他一臉笑意,“紹君大人萬不可忘記,今日一過,明日可還得見那妖魔。”
嘖,三流的高中,周日還需上課。
我一僵,轉過頭惡瞪他,萬惡的林陌,自己逍遙在外,竟還不忘給我添麻煩。
“帶上你那多事的妹妹與你一起,從我的視線範圍,立即消失,”我說,“至於身上的現金,銀行卡,優惠券以及一切與金錢有關的證件就不必勞煩閣下帶走了。”
“有誌氣的人不會加後一句。”他笑瞧向我。
“衡某的小舍,容不住閣下這般神龍人物,”我用答林亦的話輕薄地說,“有勞閣下另尋他處。”
離大話西遊才幾分鍾,身份已大起大落。
“小的無財,”他繼續笑,“還請大哥施舍小的幾兩財物以另尋他處。”
又幾秒,身份顛倒。
“罷了罷了,”我不耐煩,“我討厭角色扮演。”
“紹君。”他過來,一臉邪惡。
“幹什麼?”我眉眼抽搐。
他將我推向沙發,撲在我身上。雙手扣在我手腕上。
我氣極,別過頭去:“我記得告訴過你,我討厭被男人壓迫。”
“去掉你身上的香水味。”他命令,在我耳邊輕吹熱氣。
香水味?林陌,你是開玩笑麼?既然討厭,你又為何離我如此近。
他的眼神炯炯,歎口氣,收了手,換上寵溺神色,我深深看他一眼,失笑。
“為何笑?”他的目光炙熱。
“你自知。”
對話愈發玄乎,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就像鬱鬱不樂的人尋禪師消遣的對話。
顯然,我並不是苦惱的人,我方才還在歡笑。
我進屋,將被子蓋在頭上,我想哭泣,林陌,衡紹君這一生都不應遇見你,你這樣的有錢人為什麼總是具備一切平常人要不起的優點——財富,力量,美貌。
但是林陌你終究沒我聰明,你將我綁在身邊以親人要挾,哥哥死後,我是否還有親人,至少我比你更清楚。
這一夜,我出門,沒有回我那間破舊的公寓,因為裏麵住著我不想見的人。
我在十字路口喝得大醉,夜深人靜,交通台上隻有我和廢棄的酒瓶。我從未情緒失控,這一夜,是該將心肺裏的垃圾倒出的時候。
十字路口,聽過好奇的女生說夜晚會有鬼魅出現,我想象我是鬼魅,在交通台旋轉亂舞。我會不會美極了?小時候總有人說我像天使,可笑,如果是天使,怎麼會如此清貧?
星星不少,夜空浩渺,看來這樣的美景也隻有我這般無聊的人欣賞了。
我等了一夜,沒有鬼魅,也沒有如鬼魅一般的人。
翌日照常上課,第一眼就看見濃妝豔抹的女孩,我苦笑。
“生活還得過,不是麼?”她笑看我,卻在我錯過她旁邊的位置時驚詫的雙眼活像水族館裏金魚的雙目。
“我來之前找過老師,”我笑靨如花,“我說林小姐有過傳染病史,昨日她找過我,告訴我萬不能與她同桌,萬一毀了我的大好前程,真不知如何是好。”
不出幾秒,我頗為滿意地看著她的臉從青到紅,又從紅到綠,顏色多彩堪比四川黃龍的五彩池。
我微微一笑,想象自己仿佛絕世的皇妃,昂首挺胸在與她相隔千裏的座位坐下。
她惡瞪我,起身跑出去。
我揚眉,惡劣心理有些幸災樂禍,我喜歡看見淚水把不該出現在臉上的腐蝕品衝洗去。
過了半晌,她怒氣衝衝地跑來,指著我的鼻子,引來不少圍觀。
“你騙我!”她大喊。
“嗯?”我假裝無辜,“我不記得我說過什麼謊,天地為證,一切話語皆屬實。”
好一出惡人先告狀的好戲,所有人抱以質疑的眼光看著她。
“老師說,你和我換座位是因為你被香水味熏出了氣管炎!”
有人忍不住笑出,我捂唇大笑,可笑,我有氣管炎為何不向你討要治療費。
我笑:“我被香水熏出了氣管炎和你有傳染病害怕傷及他人,你覺得哪個借口更屬實?”
剛上學的孩子都會鄭重其事地選擇後者。
我無心與她糾纏,放學便收拾東西走人,委屈我光明磊落常人一個,竟還得每日神出鬼沒。
我坐在五星級餐廳,看見有人走來。
“先生,那裏有人訂座。”我朝對麵的座位看。
“紹君,我知道你討厭被人壓迫,”他不理會我,一臉冷笑,拉開椅子坐下,“我是來道歉的。”
“如果你還算有誠意,我今天買的彩票定會中頭等獎。”而且毫無疑問。
他看我,我也看他,我在想,是否再過幾分鍾他就會睜大雙眼,抱住我痛哭,嘴中不停溢出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的傳聞,最後此事再上新聞頭條。於是,我也就有了數不清的財富。
當然,我最在乎的還是最後一句。
“紹君,隨我走。”他倏然牽過我的手,一路奔跑,引來不少側目。
果然,是要帶我看迎接我的城堡麼?
跑至一段,不見城堡,我甩開他的手,生氣地大喊:“林陌,你不要仗勢欺人。”
他蹙眉,一直看到我眼眸深處,然後突然大笑。
我穩下情緒,假裝驚恐地看他:“莫非林家真有祖傳的精神傳染病。”
他鄭重其事地點頭:“正是,相傳是來自衡氏家族。”
如此輕薄祖宗,我們遲早有報應。我立即收斂了話題,我不想日後發不了橫財。
紹君,他喚我,換上溫柔的神色,你可該看看你此時在何處。
我冷哼一聲,瞧瞧裝潢精致的酒店房間,這並不是城堡。如果此時我還不知他要幹什麼,那麼我前十六年的生活經驗便全是荒廢一片。
我快速地坐上床,扯住他的衣衫,一臉委屈地大喊:“我不想被綁架,少爺饒命!”
他顯然沒有料到,愣了些時辰,秀眉扭曲且不可置信地看我。
他說,紹君,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我說,林陌,我不清楚你在說什麼。
然後他說:“紹君,我明日轉去你的學校。”
“林陌,”我看著他的眼,“我討厭小孩子,不要把我當做你手裏的卡通玩具。”
他搖頭,他說,紹君,你不懂。
我又在交通台過夜,我像電視裏跟蹤報道的山村窮孩子,伏在昏暗路燈下的交通台上習題。
過往的司機一定會驚歎,這孩子日後定會有出頭之日。
他們不會知道,如果這個男孩這一夜在酒店的房間裏,零用錢會堪比他們幾個月的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