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離別
    上弦月已經升至製高點，午夜來臨，漆黑的樹林裏透不進一絲光亮，安靜得分外詭異，好像這裏不存在活物，的確，這片林子根本沒有活物，鳥雀，野獸甚至蟲子，全都沒有！
    沿著樹林唯一的小道向前走，從外麵看起來這兩個人就好像是突然消失，原本的景物都還在，一點沒少。濃密高大的樹木漸漸稀少矮小直至消失，一整塊巨石不知道被誰從中掏空，立在地麵上形成天然的拱門，門上刻著“鏡中墟”三個斑駁古字，現如今隻怕是沒有幾個人還認得了，門下有一汪潭水，月鉤靜靜地倒映在水底，很平常的現象卻始終透露著一絲詭異，是了，這潭水出現的突兀，沒有源頭，沒有波紋，看著是一汪死水卻又仿佛蘊含著無數生機，就好像一麵鏡子！
    駱子莘一邊抬手將明苒的頭發拂到耳後一邊說：“阿苒，路上小心。”還有等我……
    “嗯”明苒點頭，然後轉過身對著死水一般的深潭做了迅速的結起了手印，口中低語著短咒，隻見原本波紋不驚的深潭從底部沸騰起來，如同燒開一樣冒著乳白的霧氣，無數細小的光束從潭底向四麵八方射出來，想要逃脫束縛卻被困在一個方形的界域內，這許多變化實際上瞬息間就完成了！誰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仿佛剛才沸騰的潭水隻是假象，白色的霧氣隻是幻覺，那一汪深潭依舊平靜得可怕，映照著一輪月鉤，隻是水麵的中央豎起一麵虛無的鏡子，隱隱約約照出明苒的身影，又有許多其他的虛影重重疊疊，看不真切。
    如果這個時候看向水潭四周，就會發現隱藏潭水與石門的陣法仿佛消失一般，在繁華的原國京都依舊存在，籠罩在京都上的靜謐的另一個國度也是真實存在！這就像是兩束截然不同的光照射在一個地方，相互重疊融合卻涇渭分明。
    明苒走過去，踏在水麵上暈起了圈圈波紋，卻沒有沉下去。她回頭看了駱子莘一眼，似有萬千話語卻一言不發……
    駱子莘眼看著明苒消失在眼前，鏡中墟的虛影瞬間湮滅，獨自站了很久，天際第一縷陽光落到他臉上，他才往回走……
    -----------------------------------------
    一輪新月高高掛在天際，四周稀疏的星子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山水掩映間精巧別致的庭院裏小橋流水，假山花苑，綠樹環繞，常年氤氳著淡淡的白霧，遠遠看去仿若人間仙境。明苒輕車熟路的繞開巡邏的侍衛，腳尖一點輕盈的身體翻過高高的院牆，向自己的竹屋掠去。
    “呼~”還好沒有被發現偷偷溜出去，明苒輕輕地拍了拍胸口，推開虛掩的竹門。屋裏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明苒怕引來人不敢點燃燭火，隻好一點一點摸到床邊，還好這種事情做過許多次，熟門熟路的。
    門邊上有一個架子，擺了盆景，靠牆有一個多寶架，擺著許多易碎的擺件，得小心繞過……靠窗擺了一架琴，然後是鏤空雕花的屏風……
    “還知道回來？！”黑暗中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帶著淡淡的威懾。明苒一個激靈，一下也不敢動，僵立在那裏。
    燭火被點燃，驅走屋內的黑暗漸漸照亮屋子，隻見屋裏的竹椅上端坐著一位青年男子，發絲一絲不苟的梳好，劍眉星目，挺鼻薄唇，著一身深棕色的軟甲戰靴，全身無時無刻不散發著嚴厲威懾的氣息，一看就知道這個人是真正殺過人從戰場活下來的！
    明苒不敢抬頭看他，訥訥道：“哥哥……”
    “哼！”明河冷冷的看著自己的妹妹，心中的怒火滔天，幾乎快要壓抑不住，“還知道回來？！你還知道自己是誰？！”
    明苒不敢說話，低頭斂目的站著。
    看著妹妹沉默的的抗拒，明河忍不住怒火吼道：“你又去見他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他就是王上的子嗣，如今也是了了，你和他往來？你想要成為別人的笑柄麼？！”
    明苒沒想到向來寵愛自己的哥哥會吼自己，一時間不知怎麼反應，她知道為了家族考慮應該遠離駱子莘，可是一想到要和他分離，心裏就無比痛苦，好像有刀子割著一樣。黑澄澄的眸子裏壓抑著什麼，痛苦，委屈，傷心，無助，不甘……最終化成了一聲“哥！”
    明河比明苒長了將近十歲，可以說明苒是他一點一點護著寵著長大的，自從父親戰死沙場，家道中落，母親卻在這個時候撒手不管，一心撲在修行上，整個家族的重擔就落到了他的肩上，可是即使再艱難再難過，他也沒舍得讓自己的妹妹受一點委屈。如今卻對著妹妹生氣怒吼，看著妹妹難受他哪裏就真的舍得哪裏就不痛苦？可是他不能夠看著家族覆滅，看著妹妹背上千古罵名，不能看著她一錯再錯。
    王上的野心從來沒有收斂過，那個駱子莘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苒兒，聽哥哥的勸，斷了吧！”
    明苒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家哥哥，說不出一句話來，明明小時候哥哥還會開玩笑說母親給自己定下了一門好親事，明明說過無論對方是什麼人，隻要對她好就不會反對，為什麼現在卻是這樣的態度？要她忘記那個一笑如雪，與她指腹為婚的少年，她怎麼忍心啊？！這些日子與駱子莘的相處，明苒已經深深喜歡上了駱子莘。
    明河跪下來，將妹妹擁入自己的懷抱，心中暗歎：傻妹妹啊！可是他不敢言明，就怕自己的傻妹妹去通知駱子莘，害了自己，害了家族。
乍暖還寒的天氣，清晨的京都沉浸在淡淡的晨霧中，安靜恬和如若沉睡的孩童，寬敞的街道上罕有人跡，與午時熱鬧繁華的京都有著天壤之別。
    駱子莘享受著難得的安靜，好像他就是一個平凡的百姓，早起出來散步……如果牽著阿苒的手就完美了……
    “阿莘！”一道急切充滿關懷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一夜未睡的宮淵木麵容邋遢，衣衫狼狽，三步並作兩步的衝過來抓住駱子莘的肩膀，見眼前的少年安然無恙才鬆了一口氣，但是這個人整夜沒有消息沒有回府鬧失蹤，宮淵木忍不住怒道：“你跑到哪裏去了？！你知不知道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在外麵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