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風，倆人奮力遊到離飛機有段距離的地方，已是氣喘籲籲。
    臉上不斷有水滑落，雨水夾雜著海水。
    “你怎麼樣？”陳風感到旁邊的人有些僵硬，便將對方拽到懷裏，盡量支撐著重量。
    “……靠，真冷……”過了一會兒，終於傳來楚弋低沉的聲音。
    鬆了口氣，陳風為倆人救生衣充好氣，“要是不讓你穿多點兒，你現在會更冷。”
    “盡量逆風遊，有救生衣應該能省些力氣。”
    “為什麼要逆風？順著風不是更省事？”這問題楚弋剛才就想問了。
    “你沒看到飛機起火了麼？”
    “你是說……”這麼一點，楚弋明白了。
    泄漏的易燃物、火勢、風向……如果不想盡快見上帝，逆風而行的確是正確的選擇。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畢竟這才是生死攸關的問題。
    “等救援。既然求救信號已經發出去了，我想救援人員應該在路上了，隻是，”陳風看了看頭頂惡劣的天氣，“估計咱們要自己堅持到雨停了。”
    看了看臉色不太好的友人，“盡量把身體蜷成一團，減少熱量流失，緩過些的時候稍微活動活動關節。”
    “那我怎麼控製，控製方向？”好冷，楚弋覺得嘴唇有點兒打顫。
    “我拉著你遊，你注意下周圍情況，找找其他的人。”雖然自己也不太舒服，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冷靜，並且要有信心。
    “現在這兒，這兒的水溫不是應該好幾度麼？我怎麼覺得零，零度都不到。”楚弋希望聊天能緩解下心情。
    “咱們現在的位置應該在白令海南偏東一點的地方，溫度不是最低的，但這畢竟不是三亞，所以你體感溫度會低些。”
    這片海域落水時間超過1小時，人就會有生命危險，考慮到天氣和他們的保暖措施，最多應該能撐2個多小時。但這點，陳風不打算跟楚弋說。
    “啊，三亞是個好，好地方，嗬嗬。我這次回去絕對要去三亞度假。”
    陳風失笑，這個人，真是樂觀。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兒應該刮，刮偏南風吧，救援的人會不會到偏北的地方搜索？”
    “別擔心。救援的人會找到我們的，”陳風安撫的看了看對方，“看不出來你知道的還不少。”
    “啊？”
    “這裏的風向，還有你之前提到的海溫。”陳風不無讚賞道。
    “哦，嘿嘿，”楚弋露出一絲靦腆的笑，“我女朋友是學氣象的。”
    陳風樂了，“那你回去可得好好感謝她。”
    “是，我決定回去就帶她去三亞。”楚弋也笑了，蜷縮著身體果然減少了體溫的流失。
    “我說，你是還沒泡夠麼？”一個女聲幽幽響起，緊接著陳風感到自己的救生衣被一股力氣向後拖拽。
    雷雨聲和海浪聲充斥著耳畔，倆人說話都是緊貼著才能聽到，對突然出現的第三個聲音倆人不是一般的震驚。
    “誰？！”
    仰泳的姿勢雖然省力氣，但對於身後的情況卻很難發現。陳風再次體會到了這點。
    “放心啦，是人不是鬼……”
    借著救生衣上的燈光，倆人總算看清了說話的人。
    ……還好她說自己是人不是鬼……
    女子穿著救生衣，長長的卷發劈頭蓋臉的罩住她露出水麵的部分，僅留出一雙晶亮的眼睛……
    此情此景，真是提神醒腦。
    “你救生衣上的燈怎麼沒亮？”拉過女子，陳風看向她肩頭。（注：定位燈是由海水電池供電，入水後定位燈幾秒鍾內自動發光，大概持續8-10小時。）
    “呼，我怎麼知道，還以為自己這次死定了呢。”
    “你看沒看到其他人？”
    “有幾個人跟我一起跳出來的，不過到了海裏就看不見了，”女子扒住倆人的衣服，“讓我歇會兒，累死了。”
    “你很厲害啊，能堅持到現在，”楚弋伸過胳膊將女子拉近了些。
    “天天扛設備練出來的，嗬嗬，”女子叨了叨頭發，總算是露出了一張臉，“Ash，自由攝影人。”
    “楚弋，建築設計師。這位是陳風，”這麼狼狽的介紹真是少有，楚弋無奈地想，“要不是他，我早就gameover了。”
    “這麼說來，叫大家離開飛機的就是你吧？”Ash看著陳風篤定道。
    “嗯，不知道能聽到的有多少人。”陳風看向飛機的方向，部分機體已經下沉了，露在海麵上的還閃著火光……
    三人沉默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逃了出來……
    海上的天氣變幻莫測，盡管雨勢小了很多，但能見度還是一樣低。
    “天色暗了，留意下海上的光線，咱們試著找找其他人。救援的人應該也快到了。”陳風覺得此時找些事情來做要比等待來得好，起碼能給人些求生意誌。
    “好！”果然，倆人聽到後，眼中閃過一絲希冀。
    定位燈的光線或許在高處容易被發現，但對於同在海中的人而言，卻並不是特別顯眼。
    考慮到飛機爆炸的可能性降低了很多，三人決定順著海流找找看。
    不再跟海浪較勁，陳風頓感輕鬆很多，“你們兩個活動活動腿腳，千萬不能沒有知覺。”
    “已然快沒知覺了，”倆人哭喪著臉，“都不知道是意識上在踢腿還是真在踢。”
    泡海水太痛苦了！
    “啊！”楚弋突然大喊一聲，鑽心的疼啊！
    “這樣知道了吧。”原來陳風剛在水裏踢了他一腳。
    “一定要用這種方式麼？”楚弋忍著疼，盡量活動著。
    “特殊時刻特殊處理，”陳風咧了咧嘴，扯出個微笑，“Ash？”
    “額，好吧。”Ash閉上眼，準備迎接“致命一擊”。
    不過陳風隻是小幅度碰了碰她的腿。
    “看來我腿還沒廢。”Ash睜開眼，咬著牙踢著水。
    作為典型的太平洋沿岸最北的邊緣海域，白令海得名於它的發現者維圖斯•白令。它北通北冰洋，南鄰太平洋，冬季盛行偏北風，夏季多偏南風。
    因此，陳風他們目前隨著海浪的推動，正在往北漂。
    “你們說，”Ash瞅了瞅周圍，“這兒有沒有鯊魚啊？”
    “不好說，不過這兒應該不容易碰上。”陳風想了想說。
    “白令海什麼生物最多？”楚弋抹了把臉上的海水。
    “這我知道，”Ash看著楚弋，“蝦兵蟹將！”
    囧……
    “這笑話真冷。”陳風總結。
    “喂喂喂，我這不是調節下氣氛麼。”Ash委屈地說。
    三人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樂了。
    “唉你們看那兒！”楚弋指著左前方喊到，“那兒是不是有人？”
    “像。”Ash眯著眼看了看，表示認同。
    “過去看看。”陳風揪著兩人胳膊往目標遊去。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橘黃色的救生衣愈發顯眼。但三個人的心也漸漸低落下去……
    人是背著漂在海麵上的……
    陳風不死心地將人拉了過來，翻過了身。
    楚弋捂住了Ash的眼睛。
    ……人已經腫脹了。
    “走吧……”楚弋拽了拽陳風，“再找找別人。”
    陳風默默地鬆開了手……
    “我拉著你們遊會兒，”楚弋隱隱感到陳風有些低沉，“你也歇會兒吧。”
    “……”
    “誒，你們聽沒聽見什麼聲音？”Ash希望自己不是幻聽，可是真的很像……
    “有麼？我沒聽到啊。”楚弋側耳聽了聽，皺了皺眉。
    “哨子，”陳風閉上眼，聽了一會兒，斷言，“去看看。”說著便要拉著另外兩人遊。
    “誒，我來吧，你歇會兒。”楚弋稍稍調整了下姿勢，向陳風所指的方向遊去。
    能聽見哨子聲，起碼說明對方還活著……
    果然，沒過多久，他們就看到了幾個橘色的小點。
    不一會兒對方也看到了他們，揮舞著手臂喊著什麼。
    真奇妙，明明救援人員還沒有來，明明還泡在冰冷的海水裏，但僅僅是看到了其他人，就能感到莫名的安心和激動。
    對方一共6個人，其中4個情況還好，但另外2個意識已經有些不清了，特別是一個中年女子，估計暈海暈的厲害，意識模糊中還在不停地嘔吐。
    “盡量離嘔吐物遠一些，”陳風對離得近的幾個人說，“大家抱在一起，體質弱一些的在中間，”看了看隨之動起來的人，陳風繼續簡潔地指揮著，“外圈的人按我說的有順序地踢水。”
    楚弋和陳風並排到了最外圍，“Ash，你到裏圈來，”楚弋說著拽過了Ash，轉頭看向陳風，“為什麼要遠離嘔吐物？這樣不動不是會省力麼？”
    “黃昏到入夜是很多海洋生物捕食的時間，嘔吐物這些東西很容易吸引它們。”
    “那你不跟大家說麼？”
    “你能保證他們聽了不害怕麼？”
    “也是……”
    雨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停了，餘暉伴著隨之而來的夜色將海麵漸漸染上了靜謐的色澤。
    抱在一起的幾個人三不五時聊著，以此驅散不安……
    突然，天上傳來“轟轟”的聲音。
    眾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直升機！
    所幸大家聚在一起，定位燈的亮度使得搜救人員沒費多少力就發現了他們。
    得救了麼？！
    每個人的臉上交織著驚喜和難以置信！
    ……
    據統計，該航班因天氣原因在白令海上迫降，乘客156人，幸存者不足5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