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雪花特別美。
    輕輕飄落，散盡，鋪在路上，軟軟的，卻又冷得刺骨。唯一不同的是，今年的雪花多了點紅，豔紅，像鮮血一般。許是落下時沾了點紅瓦。
    他坐在窗台，眼神恍惚，似乎看不到那些雪，也許，他沒有看，眸中焦點分散，手中的紅燭快要燃盡，他亦無反應。
    手中一陣刺痛，一滴一滴的紅色掉下來，他拿開紅燭，低低地歎了口氣，翻找著紗布，卻始終不動桌子上的那一株天竺葵。明明是很好的治傷藥……
    還未等他包紮完，孩子的啼哭自閣樓下傳來。
    本不想理會，可這雪，卻有越下越大的征兆。
    探頭望一眼，閣樓下方前一些，放著一個孩子，暗紅色的布包著，隻露出一個頭。隔得不遠，可以看到，那個孩子，正在不安的扭動著，哭泣著。
    他的心猛然一抽。
    有種想立刻下去的衝動。
    但那隻是一瞬的衝動，在風月場所幾年的經驗讓他冷靜下來，細細地思量著，該下去，或者不該下去。
    誠然，與他並無關係，即使死了。但是，如果那孩子死了，便是死在自己閣樓下，落人話柄，總是不好的。
    從衣櫃裏找出大氅，胡亂披上，步伐有些急促地下了樓。
    也許，不光隻是落人話柄……
    讓穆長歌驚訝的是，那個孩子的臉，如此相似。
    相似得令人懷戀！
    隻是，那布包……
    那布包，並不是暗紅色的，而是被血，染紅的。
    來不及細想，解開布包，孩子的左臂被利器割傷，傷口異常猙獰，縱橫交錯的十幾條傷口，但是割得很細。
    咬咬牙，扯下手上的繃帶，把孩子的左臂包起來。
    前麵拐角處是一家醫館，蠟燭微微亮著。
    黑發的大夫準備關門，後背被人扶著。
    “等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能幫我治好他嗎？”不僅僅是請求，還摻雜著微微的命令。
    聽到是人聲，大夫鬆了口氣，轉頭，先是厭惡，再是震驚。
    雖然對南風館的人沒什麼好感甚至是討厭，但是那個流血的孩子，一個大夫的天性讓他答應了。
    穆長歌倒也不在意他的眼光。
    已經二更天了，看著敲著銅鑼的人想。
    他都用那個大夫給的繃帶包紮好了，怎麼還沒出來？
    隻是，他為什麼對一個素不相識的孩子如此盡心……
    不僅僅是因為不想落人話柄，不僅僅是出於自保的考慮……
    而是，這個雪夜。
    這個紅雪夜與幾年前的那個夜晚，太過於，相似。
    甚至，相似到讓他以為，這就是，那個夜晚。
    那個可以改變的夜晚。